第八章 新婚之夜（第1页）

裴砚清已换下繁复的礼服，仅着一身素白寝衣，墨发披散，更添几分清冷。

见夜倾梦进来，他立刻躬身行礼：“殿下。”

姿态依旧恭谨。

夜倾梦看着摇曳烛光下他俊美却疏离的侧脸，心中的紧张感更甚。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裴郎君…不必多礼。今日…辛苦你了。”

话说出口，她自已都觉得干巴巴的。

“侍奉殿下，是臣之幸。”

裴砚清的回答依旧完美而疏离，他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双手奉给夜倾梦：“殿下请用。”

夜倾梦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手背，冰凉一片。

她微微一怔，抬眼看他，却见他已迅速垂眸退开半步，仿佛刚才的触碰只是意外。气氛再次陷入微妙的尴尬。

烛火在清晖院精致的铜灯台上静静跳跃，将裴砚清的身影拉长

夜倾梦端坐在窗边的锦凳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杯壁，感觉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无形的重量。

一旁的裴砚清垂手侍立，姿态恭谨，如通雪岭孤松，安静得让人心慌。

沉默像藤蔓一样蔓延。夜倾梦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那张铺着大红锦被的大床，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来了…终究要面对了！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份源自现代灵魂的、对亲密关系的陌生与紧张。

“殿下，”裴砚清清冽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抬起那双沉静的眼眸，坦然看向夜倾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时辰不早了，不知殿下…今夜可需臣侍奉？”

轰！

夜倾梦的脸颊瞬间如通火烧，一股热气直冲头顶。

她手指紧紧攥住杯壁，指节泛白，“侍…侍奉？”声音细若蚊蝇，带着明显的慌乱和结巴，“本宫…本宫今日…”

她脑子一片空白，搜肠刮肚想找个借口，却只觉得口干舌燥，词穷理屈。

看着夜倾梦瞬间涨红的脸颊、躲闪的眼神和手足无措的样子，裴砚清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

他并未流露任何不悦，反而上前一步，动作自然地为她杯中续上温度适宜的茶水。

“殿下不必为难。”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奇异地揉进了一丝安抚的意味，长睫微垂，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今日纳礼辛苦，诸事繁杂，想必殿下耗神过甚，若此时仓促，恐殿下难以安适，反是臣之过。”

他顿了顿，姿态放得更谦卑，带着一种恳切的自省：

“且臣出身清流，自幼所学皆经史礼义，于…于闺阁之道，实属生疏笨拙，今夜若侍奉殿下，唯恐举止失措，反令殿下不适。

不若…容臣习教之后，也待殿下精神稍复，臣再尽心侍奉？如此，方不负殿下恩典，亦显臣对殿下的一片诚敬之心。”

这番话如通甘霖，瞬间浇灭了夜倾梦心头的焦灼。她如释重负，几乎要立刻点头答应，顺着这完美的台阶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房间。

然而，就在她准备开口的刹那，她的认知留住了他——

她若此刻走了，明日府中会如何传言？

“七殿下新婚夜弃裴侧君于不顾，独宿别院？”

“裴氏清流嫡子，入府首夜即遭冷落？”

“莫非殿下对裴家不记？”

流言蜚语，杀人诛心，裴砚清这般清贵自持的人物，若因她一时怯懦而沦为笑柄，被下人非议，甚至影响裴家清誉…她于心何忍？

况且，他方才那番话，字字句句都在为她考虑，将责任全揽于已身，l贴至此，她又怎能陷他于不义？

夜倾梦攥紧的手指缓缓松开，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脸上虽然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眼神却多了一分坚定。

她迎上裴砚清沉静的目光，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裴郎君言重了，你…思虑周全，为本宫着想，本宫心领了。”

她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只是…夜色已深，本宫也着实乏了，来回走动更添疲惫，今夜…便在此歇下吧，至于…侍奉之事…”

她顿了顿，耳根又热了起来，“裴郎君所言有理，此事…确实需郑重，不急在一时，你我…各自安歇便是。”

说完这番话，夜倾梦感觉后背都沁出了一层薄汗，她强作镇定的看着裴砚清，努力忽略自已擂鼓般的心跳。

裴砚清显然没料到她会留下，他眼中那丝极淡的了然瞬间被一丝愕然取代，随即又化为更深的沉静。

他看着夜倾梦故作镇定却难掩紧张的样子，看着她脸颊上未褪的红霞和闪闪的发亮眼睛，心中某个角落仿佛被轻轻触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