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锯齿啃噬海岸线(第1页)
台风“山猫”的中心距离温州乐清海岸线只剩下不到一百公里。此时的它,中心气压940百帕,最大风力16级,已经达到超强台风的强度。但最让人恐惧的,是它云系边缘那些锋利的锯齿状云带——它们像无数把旋转的锯子,正以每小时18公里的速度,朝着浙南的海岸线,一点点啃噬过来。
李明的意识“贴”在最前端的那条锯齿云带上,像一个即将扑向猎物的猎手。
他能“感觉”到海岸线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曲折的海湾像被巨人咬过的伤口,突出的半岛像伸向海洋的手指,成片的渔排像漂浮在水面上的蜘蛛网。这些景象唤醒了他记忆里的碎片——那次来乐清出差,他曾沿着海岸线徒步,看着渔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心里还曾羡慕过这种平静的生活。
“平静?”意识里涌起一股嘲讽,“你们的平静,是建立在像我一样的人被压榨的基础上。”
他想起那个鞋厂老板,在酒桌上吹嘘自已如何“管理”工人:“那些外地人,给口饭吃就肯拼命,不用白不用。”他想起车间里那些年轻的面孔,和他一样带着疲惫和麻木,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拿着微薄的工资。
“现在……轮到你们了……”
意识的指令让最前端的锯齿云带突然加速,像一把先锋锯,率先“咬”向了乐清湾的防波堤。
防波堤是用钢筋混凝土浇筑的,高五米,宽十米,号称能抵御12级台风。但在“山猫”的锯齿云带面前,它像一块脆弱的饼干。
第一波狂风带着每秒55米的速度(相当于每小时200公里),狠狠砸在防波堤上。风里夹杂着被卷起的海水、砂石甚至小块的礁石,像无数发子弹,打在混凝土表面,发出“噼啪”的脆响。防波堤上的水泥碎屑像雪花一样剥落,露出里面扭曲的钢筋。
紧接着,是气压差制造的“气锤”。
锯齿云带带来的气压剧变,让防波堤内部的空气突然膨胀,又瞬间收缩。这种反复的“呼吸”让混凝土出现了无数条裂缝,像老人脸上的皱纹。一条裂缝从底部开始蔓延,迅速向上爬升,最后在顶端炸开一个篮球大的洞。
“破了……”李明的意识里涌起一股兴奋。
这让他想起自已第一次砸碎出租屋的玻璃杯——那是他连续加班一周后,发现工资被克扣了一半,愤怒之下挥拳砸向了桌子,杯子摔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房东扣了他两百块押金,骂他“没素质”,但那一刻,他却感到了一丝释放。
现在,他正在用更庞大的力量,砸碎这个世界的“防波堤”。
锯齿云带继续向内“啃噬”,这一次的目标是沿海的渔排。
乐清湾的渔排是当地渔民的命根子,密密麻麻的泡沫浮球下面,挂着养殖的黄鱼、鲍鱼和海参。老张头的儿子就在其中,他早上没来得及转移,此刻正躲在渔排上的小屋里,用卫星电话向岸上求救。
“爸!风太大了!渔排要散了!”电话里,儿子的声音被风声切割得断断续续。
老张头在岸上的防空洞里,听着电话里的巨响,急得直跺脚:“别管渔排了!快跳海!往岸边游!”
但已经晚了。
一条锯齿云带像毒蛇一样缠上了渔排,狂风掀起的巨浪让渔排像摇篮一样剧烈摇晃。固定渔排的绳索被一根根扯断,泡沫浮球像被打散的珠子,顺着海浪漂向远方。老张头儿子的小屋被一股侧风掀翻,他尖叫着掉进海里,被冰冷的海水瞬间吞没。
李明的意识“看”着这一切,那只由气压差组成的巨掌微微收紧。他能“闻”到海水里弥漫的鱼腥味,能“尝”到其中的血腥味——那是渔民们赖以生存的味道,也是他曾经渴望的“安稳”的味道。
“安稳是给你们的,痛苦是给我们的?”意识在冷笑,“现在,我们换一换。”
锯齿云带继续深入,开始啃噬沿海的村庄。
这些村庄大多建在离海岸线不远的平地上,房屋低矮,多是砖木结构。在“山猫”的狂风面前,它们像积木一样脆弱。第一排房屋的屋顶几乎通时被掀开,瓦片像黑色的雨点,朝着内陆飞去。紧接着,墙壁开始倾斜、倒塌,扬起的灰尘被狂风卷成旋转的烟柱。
一个小女孩正躲在自家的地窖里,抱着一只猫瑟瑟发抖。她透过狭小的气窗,看到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一片模糊的灰黑色,树木像面条一样被风吹弯,电线杆被拦腰折断,火花四溅。她想起老师说过,台风是大自然的愤怒,可她不明白,大自然为什么这么愤怒。
李明的意识“扫”过地窖,没有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