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3页)
“血影。”凌骨吹了声长哨。这是进攻的信号。
血影猛地冲出,直扑瞎眼狼。它知道谁是头,鹰的眼里,永远只有最强的那个对手。
瞎眼狼显然没把这只鹰放在眼里,侧身躲开血影的第一扑,同时抬起前爪,照着血影落下的方向拍去。它的动作快得惊人,完全不像独眼的狼。
血影在空中扭身,避开了狼爪,却被带起的风扫得晃了一下,翅膀差点撞到旁边的岩石。它没慌,借着这股劲翻身向上,再次俯冲,这次目标不是狼的背,是它那只瞎眼。
“好!”凌骨低喝一声,趁狼群注意力被血影吸引,猛地冲向离他最近的那只狼。
那狼显然没料到他敢主动进攻,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狼骨刀已经刺进了它的喉咙。凌骨没拔刀,顺势一脚踹在狼身上,借着反作用力向后退,避开了另一只狼的扑咬。
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刺激得剩下的狼更加疯狂。它们不再围着,而是直接扑了上来,利爪带起的风刮得凌骨脸颊生疼。
凌骨没恋战,他知道自己耗不起。他一边躲闪,一边吹哨指挥血影:“左边!”
血影正跟瞎眼狼缠斗,听到哨声,立刻放弃攻击,振翅向左,爪尖在一只扑向凌骨的狼背上狠狠一抓,带起一蓬血花。那狼疼得嗥叫一声,攻势顿时慢了下来。
就这一瞬间的空隙,凌骨已经冲到了洼地边缘,手里多了块从地上抄起的石头。他没回头,听着身后的狼嗥越来越近,突然转身,把石头狠狠砸了出去。
石头没砸中狼,却打在旁边的岩石上,碎裂的石片溅了那只狼一脸。趁它躲闪的功夫,凌骨再次吹哨,这次的哨声又短又急——是撤退的信号。
血影立刻拔高,在凌骨头顶盘旋一周,发出一声尖利的唳叫,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示威。瞎眼狼抬头看着它,喉咙里发出愤怒的低吼,却没追,只是站在原地,用那只独眼死死盯着凌骨远去的方向。
凌骨一口气跑出山沟,直到看见谷口的赵队长他们,才停下脚步,扶着棵树大口喘气。冷汗湿透了他的布褂子,贴在背上,冰凉刺骨。
血影落回他肩头,翅膀微微发颤,右翅的羽毛掉了好几根,露出底下粉红的皮肉,显然是刚才被瞎眼狼的爪子扫到了。
“没事吧?”赵队长跑过来,手里的枪还端着,“里面怎么样?”
凌骨没说话,只是指了指身后的山沟,又指了指血影受伤的翅膀。
赵队长的脸色沉了下来:“真有那么多?”
凌骨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块干粮,塞到血影嘴边。血影没立刻吃,只是用头蹭了蹭他的下巴,动作难得有些亲昵。
“撤吧。”凌骨说,声音有些沙哑,“那只头狼太邪性,硬拼讨不到好。”
赵队长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周围猎户们发白的脸,最终点了点头:“行,听你的。”
往回走时,没人说话。阳光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照在身上却没什么暖意。凌骨摸着血影受伤的翅膀,指尖沾到一丝粘稠的液体,是血,温的。
“疼吗?”他低声问,像是问血影,又像是问自己。
血影没理他,只是低头开始啃那块干粮,喙尖的血珠滴在他的手背上,像滚烫的泪。
快到屯子时,沈雪跑了过来,手里提着个布包。她看见凌骨肩头的血影,还有他身上的狼血,脸色白了白,却没问什么,只是把布包递给他:“我爹说这草药能止血,你给它敷上。”
凌骨接过布包,指尖碰到她的手,很凉。他想说点什么,比如“我没事”,或者“血影也还行”,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沈雪却像是看懂了他的心思,笑了笑,眼睛弯得像月牙:“回来就好。”
那天晚上,凌骨没给血影喂肉,而是熬了小米粥,用小勺一点点喂它。血影起初不肯吃,后来大概是饿极了,居然把小半碗粥都喝了,喙上沾着的米粒亮晶晶的,看着有点滑稽。
凌骨坐在炕边,看着它缩在角落里打盹,翅膀偶尔颤一下,像是在做梦。他摸出父亲的半块头骨,贴在脸上,骨头的凉意让他心里踏实了些。
他知道,这次没成,但没关系。他和血影都还活着,这就够了。
明天,他会再带着血影进山。
总有一天,他要亲手剥下那只瞎眼狼的皮,用它的骨头上磨把新刀。
山风从破窗纸的洞里钻进来,带着股子野草的气。凌骨看着窗外的月亮,觉得肩头的血影好像动了动,离他更近了些。
他突然明白沈父那句话的意思了——鹰认主不认亲,但刀磨得久了,总会跟手生出些默契。
这把能飞的刀,还需要再练练。而他自己,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