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页)
“咔嚓”一声,刘老五的胳膊脱臼了,木棍掉在地上。他疼得嗷嗷叫,另一只手去掏腰里的匕首——那是他从凌山的猎枪上卸下来的刺刀。
凌骨哪能让他得逞,膝盖一顶,正顶在刘老五的肚子上。刘老五疼得弯下腰,凌骨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脸往旁边的树干上狠狠一撞!
“咚!”
刘老五的额头撞在树上,顿时血流如注,晃了晃,倒在地上不动了。
剩下的两个汉子吓傻了,看着满脸是血的凌骨,腿肚子都在转筋。
“滚。”凌骨捡起地上的刺刀,握在手里,眼神比冰还冷。
两个汉子对视一眼,哪还敢多待,扶起地上的刘老五,连滚带爬地跑了,连滚下去的张老三都忘了管。
凌骨喘着气,看着他们跑远,才去把张老三从坡下拖上来。张老三还晕着,额头上磕了个口子,流了不少血。
他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沈雪给的红糖,掰了一小块,用雪化成水,撬开张老三的嘴灌了进去。红糖能补血,爹以前说过。
做完这些,他才去雪堆里挖出獾尸,又从树洞里取出狼皮,披在身上,往屯里走。
回到屯里时,天已经擦黑了。他没直接回家,而是绕到王猎户家。
王猎户正坐在灶门前抽烟,看到他满身是血,吓了一跳:“你又跟谁打架了?”
“刘老五。”凌骨把獾尸放在地上,“他想抢我的獾。”
王猎户叹了口气,没多问,只是站起来:“我去叫几个人,把獾剥了,肉分一分。”
凌骨点点头:“给沈雪家多留点。”
“知道。”王猎户笑了笑,“你这娃,嘴硬心软。”
凌骨没说话,转身往家走。
路过刘老五家门口时,里面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应该是刘老五的婆娘在骂街。他脚步没停,径直回了家。
刚进门,就听到敲门声。
“凌骨,是我。”是沈雪的声音。
他打开门,沈雪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个碗,碗里是冒着热气的草药汤。
“我听王伯说你打架了,”沈雪把碗递给她,“这是我爹配的药,能活血化瘀,你赶紧喝了吧。”
凌骨接过碗,药汤很苦,闻着就呛人。他皱了皱眉,仰头一饮而尽。
“谢谢你。”他把碗递回去。
“不客气。”沈雪看着他脸上的血渍,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我帮你擦擦吧。”
凌骨下意识地想躲,却被沈雪按住了肩膀。她的手很轻,带着点草药的香味,手帕擦过他脸上的伤疤时,动作格外小心,不像他自己平时那样胡乱一抹。
“好了。”沈雪收起手帕,笑了笑,“你脸上的疤……好像没那么吓人了。”
凌骨的脸有点热,别过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嗯。”沈雪点点头,转身走了,走了两步又回头,“明天我爹说要教你认字,你有空吗?”
凌骨愣了一下,看着沈雪亮晶晶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有空。”
沈雪笑了,像雪地里开了朵花:“那我明天来找你。”
门关上后,凌骨摸了摸自己的脸,刚才被沈雪擦过的地方,好像还残留着点温度。他摇了摇头,把这点异样甩出去,走到炕边,把爹的头骨放在枕头边,又把那把刺刀擦干净,放在断刀旁边。
刺刀比断刀长,也更锋利,用着顺手。他决定以后就用这把刀了——算是从刘老五手里,把爹的东西拿回来一点。
夜里,他又做了梦。这次没梦见爹,梦见了黑风口的獾穴,母獾带着小獾从石缝里钻出来,往林子深处跑,雪地上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
他醒来时,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门缝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亮线,里面的雪沫子像金子一样闪。
他起身,把昨天王猎户分给他的獾肉切成块,用盐腌了,挂在房梁上。又找出那本爹留下的破旧识字课本,吹了吹上面的灰,坐在炕边翻了起来。
课本上的字他大多不认识,只认得“山”“水”“人”几个简单的。他用手指在字上划着,心里有点期待——沈雪的爹,会怎么教他呢?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沈雪。
“凌骨,我爹让你过去呢。”
凌骨把课本揣进怀里,站起身,跟着沈雪往外走。阳光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狼皮上的血腥味似乎也淡了些。
他看着沈雪的背影,心里突然觉得,这个冬天,或许真的会不一样。
至少,他不用再像以前那样,一个人在雪地里刨食,一个人跟狼拼命。
至少,有人会给他送红糖,会给他擦脸,会教他认字。
这些东西,好像比手里的刀,更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只是他不知道,这份活着的感觉,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野狼谷的风雪,从来都不会因为一点温暖就停下。而刘老五额头的血,已经在雪地里结了冰,像一颗埋在冻土下的毒瘤,迟早会爆发出更烈的恨意。
凌骨摸了摸怀里的课本,又摸了摸靴子里的刺刀。
不管怎样,他都会活下去。用刀,用狠劲,也用这点刚刚冒头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他的路,还得在血里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