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页)
“正事?什么正事?”
顾昭醉眼朦胧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个便服官员身上,“哦!张主事!礼部的张主事!巧了!前些日子还跟我大哥在松风楼喝酒呢!怎么,今儿又跟我二叔喝上了?你们礼部……嗝……可真够忙的!”
他看似醉醺醺地说着胡话,但“礼部”、“张主事”、“松风楼”、“大哥”这几个词连在一起,像几根无形的针,狠狠扎在顾峥和张主事的心上!
张主事的脸瞬间白了,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
顾峥的笑容也僵在脸上,眼神阴冷地盯着顾昭:“昭儿!休得胡言!张大人是二叔的故交,今日只是叙旧!”
“叙旧啊?好!好!叙旧好!”
顾昭仿佛没看见他们的脸色,自顾自地拎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摇摇晃晃地去给顾峥倒,结果手一抖,大半壶酒“哗啦”一下全泼在了顾峥昂贵的锦袍上!
“哎哟!对不住对不住!二叔!侄儿手滑!手滑了!”
顾昭一脸“惊慌失措”,连忙抓起桌布就往顾峥身上擦,动作粗鲁又笨拙,把顾峥弄得更加狼狈不堪。桌上杯盘狼藉,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够了!”
顾峥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顾昭,霍然起身,脸色铁青,怒不可遏,“顾昭!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整日里就知道喝酒胡闹!顾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滚出去!”
“二叔……您别生气嘛……”
顾昭被推得踉跄几步,委屈巴巴地瘪着嘴,眼神却飞快地扫过顾峥腰间那枚在拉扯中微微露出的、形制特殊的铜符一角,以及张主事袖口沾染的一点不易察觉的、暗红色的粉末。他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是那副醉醺醺的纨绔模样,“侄儿……侄儿这就滚……这就滚……。"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摇摇晃晃地往外走,临出门前还“不小心”绊了一跤,差点把门口的花瓶带倒,惹得一片惊呼。
看着顾昭那“狼狈”离去的背影,顾峥气得胸口起伏,对着张主事等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家门不幸,让诸位见笑了。犬侄顽劣,不堪造就!咱们……继续?”
张主事等人连忙赔笑附和,但眼底的惊疑和不安却怎么也掩饰不住。这顾家小侯爷,是真醉?还是……另有所图?
靖安侯府,顾昭书房。
门关上的瞬间,顾昭脸上那副醉醺醺、混不吝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清明锐利,哪里还有半分醉意?他快步走到书案前,拿起笔,迅速在纸上勾勒起来——正是顾峥腰间那枚铜符的简化图案,形制古朴,边缘有火焰纹饰。
“看清楚了吗?是这种?”
顾昭头也不抬地问。
阴影中,裴琰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现,声音低沉:“是。魏博节度使府特制的‘火纹符’,持此符可在河朔三镇通行无阻,调用部分驿道资源。非心腹不可得。”
顾昭笔下不停,又飞快写下几个字:“张主事袖口暗红色粉末,有硫磺和硝石气味。”
裴琰:“松风楼后巷,戌时三刻,有马车运出数口贴着‘田记’封条的沉重木箱,送往西郊‘义和’车马行。箱体有缝,漏出同样粉末。车马行明面做骡马生意,暗地里与漕帮有勾连,常走水路。”
“硫磺……硝石……”
顾昭放下笔,指尖敲击着桌面,眼神冰冷如寒潭,“再加上松风楼是田家产业,二叔有魏博火纹符,张主事这个礼部官员牵涉其中……呵!”
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好一个‘叙旧’!这是在给魏博的私兵,偷运打造兵器的原料!军械走私!通敌叛国!好大的胆子!”
他猛地抬头,看向裴琰:“盯死义和车马行!查清楚他们走哪条水路!运往何处!还有,给我查张主事!他一个礼部官员,凭什么能接触到军械原料的采买和运输?背后还有谁?”
“是。”
裴琰应声,身影再次融入阴影。
顾昭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冰冷的夜风灌入,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望着长安城沉沉的夜幕,眼中没有了白日的阳光,只剩下冰冷的星芒和翻涌的杀意。二叔顾峥,魏博田家,还有那个藏在礼部的张主事……这张网,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还要毒。
而沈家那边……那个在宫宴上冷静得不像话的沈知微,她手中拨弄的算珠,是否也在拨动着另一条致命的线索?
冰与火的棋局,在长安的夜幕下,悄然铺开。算珠轻响,暗藏杀机;纨绔嬉笑,锋芒初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