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页)
厨房传来水壶烧开的哨声,陈凡换了件米白色的棉T出来,手里端着两碗姜汤,红糖在碗底融成浅褐色的晕。他把碗放在沈幼楚面前的茶几上,指尖碰到玻璃碗壁时缩了缩——大概是烫的。
趁热喝吧。他声音放得轻,加了不少红糖,不辣。
沈幼楚没动,目光落在他手腕上。那里有道极细的浅色印记,以前她以为是戴手表勒的,此刻却忽然想起老周说过,顾问常戴特制的通讯手环,时间久了会留下这样的印子。她喉结动了动,终是没忍住,抬头看向他:你后背的疤......
陈凡端着碗的手顿了顿,随即笑了笑,坐回沙发另一头,隔着半米远的距离:小时候爬树摔的啊,跟你说过的。
哪个树能把人划成那样?沈幼楚追问,声音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发颤,像刀划的,长约十厘米,在左肩胛骨下方......老周说,前年走私案里,有个警察为了护证物,被嫌疑人用弹簧刀划了同款伤。
这话落地,客厅里的空气骤然凝住。陈凡脸上的笑容淡了,他低头看着碗里飘着的姜片,没说话,指尖却在碗沿轻轻摩挲着,那是他紧张时才有的小动作。
沈幼楚心里那点侥幸彻底碎了。她盯着他的侧脸,三年前的画面突然涌上来——那天也是个阴雨天,她刚从警校毕业,跟着老队长出完任务,一身疲惫地去沈家见他。他穿件白衬衫,坐在沈家客厅的沙发上,不像其他相亲对象那样夸夸其谈,只安静地看着她,说:沈小姐,我知道你是警察,很忙,也很厉害。
她那时年轻气盛,又带着点对上门女婿的偏见,直截了当地说:我当警察,危险,而且顾不上家。我要找的人,得老实、安稳,别给我添麻烦。
他当时抬眼望她,眼里有光,却又很快压下去,轻声说:我能做到。我没什么大本事,不会给你添麻烦。但我有个条件——
她记得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像怕被人听见: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我可能需要暂时藏起一些事,不告诉你。不是不信你,是......想让你安心。我只想做你的丈夫,不是别的什么人。
那时她只当是他怕自己嫌弃他出身,随口应了,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他哪里是怕她嫌弃,分明是早就把刑侦顾问的身份藏在了那句话里。
三年前......沈幼楚的声音发哑,你跟我说藏起一些事,就是这个?
陈凡终于抬头看她,眼底没了刚才的闪躲,只剩无奈和歉疚。他放下碗,指尖在膝盖上攥了攥,才慢慢开口:是。
为什么?她问,眼眶有点热,你是市局顾问,多厉害的身份,为什么要装成软饭男?让街坊笑你,让亲戚嫌你,连我都......连我都真的以为你需要我护着。
他看着她,声音轻却认真:因为你说要安稳。
我刚认识你时,你刚破了个绑架案,被嫌疑人报复,胳膊上缝了七针,还瞒着家里。他轻轻说,你当警察够难了,我不想让你再分心。顾问要接触多少危险?那些案子背后的人,什么手段都有。我藏起身份,他们就不会注意到你,你才能安安稳稳上班、回家。
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街坊笑我,没关系。亲戚嫌我,也没关系。我只想每天等你回家,给你做口热饭。你护着我时,哪怕是装的,我也觉得......挺好的。
沈幼楚忽然说不出话。她想起自己每次跟人吵架维护他时,他总拉着她的手说算了算了;想起她抱怨案子难时,他看似无意递过来的温水;想起刚才在赌场,他明明能瞬间制敌,却在看见她时慌了神,怕她发现。
原来他藏起的不是锋芒,是想护她的心思。这三年她以为的软饭男,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给她铺一条安稳的路。
姜汤在碗里慢慢凉了,沈幼楚却觉得心里某个地方,忽然暖了起来,又酸又软。
6警局风波:局长亲自来接陈顾问
客厅里的沉默没持续多久,沈幼楚的手机突然在茶几上震动起来,屏幕上局办公室三个字跳得刺眼。她刚接起,那边就传来办公室主任急慌慌的声音:沈队!你现在在哪?局长正到处找你呢!
沈幼楚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瞥了眼陈凡——他正低头用小勺搅着碗里凉透的姜汤,侧脸在客厅暖光下显得格外安静。她捏着手机起身走到阳台,压低声音问:出什么事了?
不是你的事,是找陈顾问!主任的声音透着急,刚接到紧急通知,城东发现一具无名女尸,现场线索乱得很,局长说必须请陈顾问去看看,打他私人电话没人接,老周说傍晚在赌场见过他跟你在一块儿......
陈顾问三个字像小石子砸在沈幼楚心上,她回头看了眼沙发上的人,他像是没听见,还在慢慢搅着姜汤。她深吸口气:我在家,他......也在。
那太好了!局长已经开车往你家这边来了,说亲自来接陈顾问!主任说完就挂了电话,留沈幼楚握着手机站在阳台,晚风吹得她后颈发凉。
局长亲自来接?她想起自己上次去局里汇报工作,局长正忙着开视频会,让她在办公室等了快半小时。而现在,这位全市公安系统的一把手,要亲自登门接她这位软饭男丈夫。
她转身回客厅时,陈凡刚好抬起头,眼里带着点了然:局里来电话了?
沈幼楚点头,没说话。刚要开口问他需不需要准备什么,楼下就传来汽车引擎声,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看——三辆黑色轿车停在楼下,最前面那辆的车门打开,下来的正是穿着便装的王局长,手里还拿着件深色外套,正仰头往楼上看。
陈凡也跟着走到窗边,见状无奈地笑了笑:看来是藏不住了。他转身往卧室走,我换件衣服。
沈幼楚还愣在原地,就听见门铃响了。她深吸两口气拉开门,王局长脸上堆着笑,不像在局里时那般严肃:幼楚啊,陈顾问在吧?
在,换衣服呢。沈幼楚侧身让他进来,看着局长熟门熟路地走到客厅沙发坐下,甚至还顺手拿起茶几上陈凡没喝完的姜汤瞥了眼:老陈还喝这个?他胃不好,该少放姜。
这熟稔的语气让沈幼楚心头又是一震——原来他们早就熟成这样。
正说着,陈凡从卧室出来了。他换了件黑色夹克,头发也梳得整齐,没了平时那副温和绵软的样子,站在那里不说话,也透着股沉稳的气场。王局长立刻站起来:老陈,急着找你,城东那案子......
我知道了。陈凡打断他,目光转向沈幼楚,我去趟局里,可能晚点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沈幼楚脱口而出。她是刑侦队长,城东出了命案,她本就该去现场;更重要的是,她想看看,褪去上门女婿外壳的他,在警局里是什么样子。
王局长眼睛一亮:正好!幼楚你也去,现场情况你熟,跟老陈说说。
陈凡看了她几秒,点了点头。
下楼时,王局长非要让陈凡坐自己的车,沈幼楚跟在后面,听见局长低声说:老陈,你这藏得也太深了,要不是今晚赌场那事,我们还不知道沈队就是你爱人呢!
陈凡的声音很轻:她当警察够累的,不想让她掺和这些。
沈幼楚脚步顿了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
车子往城东开时,沈幼楚坐在后座,听着前排王局长跟陈凡说案子——说现场发现的女尸身份不明,身上没有任何证件,只有口袋里装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说周围监控全坏了,像是被人故意破坏的。
陈凡没怎么说话,只偶尔嗯一声,直到局长说到死者指甲缝里有少量蓝色纤维时,他才开口:把现场照片发我手机上。
沈幼楚看着他低头看手机的侧脸,忽然想起三年前结婚那天,他给她戴戒指时说:以后有我在,你不用怕。那时她只当是情话,现在才知道,他说的有我在,是真的能为她挡住风雨的底气。
7她的回忆:那些被忽略的巧合
车子驶进城东警戒线时,沈幼楚跟着陈凡下车,晚风裹着湿冷的泥土味扑过来。警戒线内亮着刺眼的探照灯,法医正蹲在尸体旁做初步检查,几个队员围着现场拍照,见王局长领着陈凡过来,都下意识收了声,眼神里带着敬畏——显然,局里这些老队员,大多知道陈凡的身份。
陈凡没理会众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尸体旁。他没戴手套,却也没碰任何东西,只是半蹲下身,目光从死者苍白的脸扫到她攥紧的手,又落在那半块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上。他看得极慢,眉头微蹙,嘴里偶尔低声问几句:死亡时间确定了吗?桂花糕有没有送检?
法医答得恭恭敬敬,连语速都比平时慢了半拍。沈幼楚站在一旁看着,忽然想起半年前那个悬案——那时她盯着现场照片看了三天,总觉得漏了什么,急得在办公室打转。那天晚上回家,陈凡给她端来一碗甜汤,随口说:你盯着窗户看那么久,是不是窗外有什么?
她当时愣了下,回头去查现场窗外的监控,果然在死角处发现了嫌疑人的身影。那时她只当是他运气好,随口说中了,现在才明白,他怕是早就从她带回家的案卷里看出了端倪,却又怕露馅,只能用这种随口的方式提醒她。
还有去年冬天,她接了个儿童走失案,孩子家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孩子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游乐场。队里查了两天监控没线索,她急得嘴上起了泡,回家对着地图发呆。陈凡给她披毯子时,指着地图上游乐场旁边的旧仓库说:那地方好像在拆迁,平时没人去,要不要让队员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