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页)
如今,那份宠溺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彻骨的冰冷。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缓缓抬起头,朝我这边看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竟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慌乱。
可那丝慌乱转瞬即逝,很快又被一层更厚重的冰冷覆盖。
他冰冷的声音通过病房里的喇叭传了进来。
让她吃点东西。
别饿坏了心脏。
护士立刻端来一碗黏糊糊的、散发着腥气的糊状物。
高营养剂。
她一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行撬开我的嘴,一手拿着勺子粗暴地往里灌。
傅总吩咐了,每天三顿,必须全部吃完,保证心脏的最佳活性。
我被呛得剧烈咳嗽,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然而就在那令人作呕的糊状物里,我眼尖地看到了一小块黑色的碎屑。
那是黑森林蛋糕的碎屑。
是我最爱吃的蛋糕。
上个星期,傅云深还曾亲自去城西那家最有名的甜品店,排了两个小时的队给我买回来。
他看着我吃得一脸满足的样子,笑得温柔又缱绻。
原来,连我的口味偏好,都只是他们用来维持这个活体容器最佳状态的参考数据。
是他们精密计算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深夜。
病房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
傅云深站在门口的阴影里,像一个不敢走进光明的幽灵。
他的手里,拿着一件我的羊毛衫。
那是我去年冬天亲手给他织的,针脚歪歪扭扭,丑得不行。
他当时却像得了什么宝贝,非要穿着去公司,还逢人就炫耀:我太太给我织的。
此刻,他将那件被我嫌弃的羊毛衫,缓缓地放在鼻尖。
他闭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看见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压抑着某种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
傅云深或许不是完全没有心。
他只是把那颗心,剖成了两份。
一份给了他刻骨铭心的白月光。
另一份,给了我这个他亲手养大的容器。
只是给我的那一份,太少。
少到只够让他偶尔午夜梦回时,产生一丝丝微不足道的动摇和愧疚。
而这点施舍般的愧疚,就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我的心尖。
疼,却救不了我即将被剖开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