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页）

"他们说马上来。"齐伟翻译道。

周晓琳试图用手机照明，发现没有信号。"这叫什么事啊，停水又停电..."

"至少我们有水。"齐伟晃了晃水瓶，发出清脆的水声。

黑暗中，周晓琳感觉到齐伟在她身边坐下。她也慢慢滑坐在地上，背靠着电梯壁。密闭的空间里，她能清晰地听见齐伟的呼吸声，还有自己过快的心跳。

"害怕？"齐伟轻声问。

"有点。"周晓琳老实承认，"我小时候被锁在储藏室过，从那以后就有点幽闭恐惧。"

齐伟沉默了一会儿，"我小时候经常躲在衣柜里。"

"为什么？"

"父母吵架的时候。"他的声音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衣柜小，但安静。"

周晓琳心头一紧。在黑暗中，人们往往会说出在光明中不敢透露的秘密。她犹豫了一下，也分享了自己的记忆："我六岁那年，爸妈带我和晓阳去游乐园。我走丢了，在一个设备间里困了两小时。当时觉得永远出不去了..."

齐伟的手在黑暗中找到了她的，轻轻握住，"但现在你长大了，知道总会有人来救你。"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周晓琳突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你呢？还怕狭小空间吗？"

"不怕了。"齐伟轻声说，"在叙利亚的时候，我躲过更小的空间。"

周晓琳想起他手臂上的伤疤，"那时候...很危险吧？"

"嗯。"齐伟简单地回答，然后转移了话题，"你猜晓阳现在在直播什么？"

周晓琳笑了，"肯定是独家直击：姐姐被困电梯的24小时。"

"我猜是末日生存第二集：黑暗侵袭。"齐伟模仿着周晓阳的语气。

两人在黑暗中笑作一团，紧张感消散了不少。周晓琳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靠在了齐伟肩上，他的T恤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气，混合着一丝汗水的气息，莫名地令人安心。

"齐伟，"她轻声问，"你为什么不再去战区了？"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周晓琳以为他不会回答。"因为找到了更值得记录的东西。"最终他说。

"比如？"

"比如一个退休教师重拾书法的喜悦，比如一个社区舞蹈队长的腌菜执念，比如一个大学生追逐直播梦想的坚持..."他的声音带着笑意，"还有一个广告总监克服幽闭恐惧症的勇敢。"

周晓琳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在说她，说她的家人，说这些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日常。在他眼中，这些竟比战地风云更值得记录。

"你认真的？"她小声问。

"再认真不过了。"齐伟的声音近在耳畔，"晓琳，最动人的故事不在远方，而在身边。"

电梯突然震动了一下，灯光闪烁后重新亮起。周晓琳下意识抓紧齐伟的手臂，两人四目相对，在突然的光明中都有些不适应。

对讲机再次响起："电梯马上恢复运行，请保持冷静。"

周晓琳这才发现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她慌忙坐直身体，松开齐伟的手臂，脸颊烧得厉害。

电梯恢复正常运行，很快到达五楼。门一开，就看到李桂芳和周晓阳焦急地等在门口。

"谢天谢地！"李桂芳一把拉出女儿，"物业刚通知电梯故障，我吓死了！"

周晓阳举着手机，"姐！你们困了多久？我直播间的观众可担心了！"

"四十七分钟。"齐伟看了看表，"不过我们没事。"

周晓阳眼睛一亮，"四十七分钟！够拍一部电影了！你们在里面干嘛？"

周晓琳狠狠瞪了弟弟一眼，"数电梯里的螺丝钉！"

回到家里，周大海正小心翼翼地用矿泉水给鱼缸换水。"维修队说电力恢复了，但供水还要等两小时。"

李桂芳叹了口气，"我的腌黄瓜是泡汤了..."

"妈，别担心。"周晓琳安慰道，"明天再腌也一样。"

"怎么能一样！"李桂芳痛心疾首，"黄历说明天忌酿造！"

周晓琳和齐伟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这一刻，停水、电梯故障、泡汤的腌菜计划，都变得不那么糟糕了。

下午三点，供水终于恢复。周晓阳的"末日生存"直播大获成功，收获了史上最高打赏；周大海的鱼安然无恙；李桂芳则灵机一动，改做不需要腌制的凉拌黄瓜。

至于周晓琳，她坐在沙发上，看着齐伟在电脑上整理今天拍的照片。屏幕上闪过一张张邻里排队接水的画面，最后停在一张特别的照片上——周家四口在公共水龙头前排队，周大海提着空桶，李桂芳焦急地张望，周晓阳搞怪地做鬼脸，而她自己在阳光下眯着眼睛笑。平凡的一幕，却被齐伟拍出了温暖而诗意的感觉。

"这张很好。"周晓琳由衷地说。

齐伟微笑，"我想以这个为主题，做一个幸福里的小日子摄影系列。"

"听起来很棒。"周晓琳看着照片中自己的笑脸，突然意识到，这就是齐伟眼中的她，眼中的他们——不完美，但真实而美好。

晚上，周晓琳躺在床上，回想电梯里的对话。黑暗中那些坦诚的言语，比任何明亮的告白都更触动心弦。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齐伟发来的消息："今天的冒险还害怕吗？"

周晓琳回复："有你在就不怕。"

发出去才意识到这话有多暧昧，想撤回却来不及了。三秒后，齐伟回复："下次冒险还叫我。"

简单一句话，却让周晓琳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温柔地照亮了幸福里小区的每一个角落，包括五楼那个亮着灯的窗口，那里有个男人正对着电脑，精心挑选着属于他们的"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