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8页）

当针头扎进眼球取样时，我终于惨叫出声。玻璃另一侧，宛姬正安静地躺在同样设备上，她胸口插着六根导管，暗红色液体正被源源不断抽出。

别担心。马克给我注射止痛剂，她在生成新型抗体，这对疫苗研发至关重要。

止痛剂让我思维涣散。朦胧中看见监控屏播放着三年前的画面：年轻些的宛姬被绑在手术台上，胸口插满电极，而穿着寰宇生物制服的人正往她静脉注射黑色液体。她惨叫时，镜头外有个声音说：WJ-07最终测试，开始。

醒来时躺在病房里。窗外是人工模拟的星空，宛姬坐在床边削苹果，手术刀在她指间翻飞如蝶。

他们抽了你1800cc血。她把苹果切成小块，足够杀死一个小型军队。

我看向手臂上的针眼：我到底是什么?

钥匙。她刀尖挑起我的下巴，能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那种。

马克带着早餐进来时，我们正在研究病房的监控死角。他放下餐盘，直接点破：想逃?

宛姬的刀尖抵住他喉结：你说过这里不是监狱。

当然不是。马克淡定地推开手术刀，打开平板展示地图，但外面已经变了。

屏幕上是实时卫星图：城市被紫色雾气笼罩，街道上爬行着半机械化的怪物。某个镜头捕捉到杨锐的身影——他左臂变成了金属触手，正指挥感染者围攻避难所。

寰宇生物释放了改良毒株。马克放大图像，现在感染者的变异速度是初代的二十倍。

我盯着那些机械与血肉结合的怪物：所以你们需要抗体。

我们需要战士。马克调出段视频：某个地下设施里，上百个培养舱浸泡着与我和宛姬类似的实验体，拉撒路计划从来不是求生，而是进化。

宛姬突然笑了。她扯开病号服露出锁骨下的条形码：你们还是老一套。

这次不一样。马克点击平板，病房墙壁突然透明化，露出外面巨大的环形空间。中央矗立着三十米高的培养舱，里面悬浮着个胚胎状的巨型生物。

母体。马克声音带着宗教般的狂热，用你和宛姬的基因培育的终极兵器。

我冲向玻璃墙，拳头在碰到表面的瞬间被高压电流击倒。宛姬扶起我时，马克已经退到安全距离：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战斗训练。

他们离开后，宛姬从头发里摸出根金属丝。三秒后，病房的监控指示灯熄灭了。

现在。她扯开我的病号服，手指划过胸口浮现的银色纹路，告诉我你梦见了什么。

我怔住了。自从被注射那管药剂，我确实开始做诡异的梦：黑色太阳下，无数银色人形跪拜着巨大阴影，而阴影的轮廓与培养舱里的母体一模一样。

共生意识。宛姬咬破手指，将血珠抹在我唇上，他们在用我们的基因创造神。

她的血尝起来像蓄电池酸液。我眼前闪过碎片画面：宛姬站在尸山血海中，身后是燃烧的城市；我穿着寰宇生物的制服，往某个孩子的静脉里注射黑色液体；马克跪在实验室里，眼球被探针搅碎...

记忆污染。宛姬捂住我流血的鼻子，母体在反向入侵我们的意识。

深夜，警报声突然响彻基地。我们撞开房门时，走廊已乱成一团。研究员们抱着资料狂奔，有人大喊：B区沦陷了！

透过观察窗，我看见下层实验室正在崩塌。某个培养舱爆裂开来，半成形的实验体用骨刃切开防护门。更可怕的是那些研究员——他们皮肤下蠕动着银色物质，像被某种东西寄生了。

马克拖着条断腿爬过来：母体...提前苏醒了...

整座基地开始震动。宛姬撬开应急柜扔给我把脉冲手枪：跟着蓝光跑！

我们逆着人流冲向紧急通道。沿途的墙壁不断渗出银色黏液，碰到金属就将其腐蚀成蜂窝状。某个转角处，我突然被拽进通风管道。

别出声。宛姬捂住我的嘴。下方经过三个研究员，他们的脸像融化的蜡像，胸腔里传出电子合成音：搜索...WJ-07...

等脚步声消失，宛姬掰开通风口：母体在模仿人类，但搞混了器官位置。

逃生通道被黏液封死了。我们转而爬向顶层的停机坪，每经过一个观察窗都能看到更可怕的景象：培养舱里的实验体正在集体变异，它们撕开自己的皮肤，露出下面机械与血肉融合的内脏。

病毒进化了。宛姬踹开排风扇，它在学习结合有机体与机械。

停机坪上停着两架直升机。我们刚跳进驾驶舱，整座基地突然倾斜。钢化玻璃外，那个三十米高的母体培养舱正在破裂，无数银色触手破壁而出。

宛姬发动引擎时，我看见了马克。他扒着起落架，下半身已经变成金属与血肉混合的怪物：带上我...我知道疫苗配方...

抱歉。宛姬按下发射钮，脉冲炮将马克轰成了碎肉，他说谎时左眼会抽搐。

直升机升空的瞬间，母体彻底挣脱束缚。

它像座银色小山拔地而起，表面浮现出成千上万张人脸——全是基地里的研究员。最顶部逐渐凝聚成巨型婴儿头颅，睁眼的刹那，所有电子设备同时爆出火花。

抓紧！宛姬猛拉操纵杆。

直升机打着旋坠落向城市废墟，仪表盘上的辐射值疯狂飙升。

在失控的最后一刻，她转身吻住我，唇间传来电流般的刺痛。

记住。她在爆炸声中咬破我的舌尖，我们是病毒，也是疫苗。

火光吞没视野的刹那，我听见母体发出的精神脉冲，那是由无数人声合成的宣告：

【新纪元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