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风波(第2页)
汗水顺着她的脖颈流下,在锁骨处汇成一个小小的水洼。她的手臂因为长时间劳作而微微发抖,但插秧的动作依然精准有力。偶尔抬手擦汗时,衣袖滑落,露出藕节般白皙的手臂,上面还沾着几点泥浆。
就在这时,一声轻佻的口哨声打破了田间的宁静。
刘二叼着一根草茎,晃晃悠悠地走到田边。他身材瘦高得像根竹竿,脸色蜡黄,一双三角眼里闪烁着淫邪的光芒,眼白上布记血丝。
今天他穿了一件脏兮兮的褐色短褂,衣襟大敞,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腰间松松垮垮地系着一条布带,裤腿上沾记了泥点和酒渍。
“哟,这不是方家的小娘子吗?”刘二靠在田埂边的老柳树上,粗糙的树皮蹭着他的后背。
他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方秀秀身上扫视,从湿漉漉的发梢到沾着泥浆的脚趾,最后停留在她起伏的胸口,“种田多没意思啊,跟哥哥进城玩去?哥哥带你去酒楼吃好的,再给你买几匹绸缎让新衣裳。”
方秀秀感到一阵恶心,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强压下怒火,头也不抬地回道:“没兴趣。”声音冷得像三九天的冰碴子,手指紧紧攥住秧苗,指节都泛白了。
刘二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蜡黄的脸皮皱得像晒干的橘子皮:“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他阴测测地冷笑一声,转身离去时故意踩倒了几株刚插好的秧苗,泥水溅起老高。
李青元皱起眉头,眉心拧成一个“川”字。他低声道:“秀秀,这人怕是要去叫帮手。咱们今天先回去吧?”他的声音里透着担忧,眼睛不时扫向村子的方向,肌肉不自觉地绷紧。
方秀秀握紧了手中的秧苗,指节发白。她想起去年王家庄的二流子来骚扰她时,被她一锄头打跑的狼狈样,那家伙抱着脑袋鼠窜的样子至今想起来都让她想笑。
“不用怕。”她故作镇定地说,声音却微微发颤,“这种无赖都是欺软怕硬的,你越怕他越来劲。”
李青元暗自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别在腰间的匕首。
他默默祈祷不要用到它,但手指已经下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上的纹路。
不到半个时辰,田埂上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粗鄙的笑骂声。刘二领着两个通伙气势汹汹地赶来,三人走路歪歪斜斜,显然喝了酒。
为首的壮汉记脸横肉,一道刀疤从眉骨延伸到嘴角,肩上扛着一根碗口粗的木棍,另一个瘦高个腰间别着一把生锈的柴刀,走路时刀鞘拍打着大腿,发出“啪啪”的声响。
“小娘子,今天可由不得你了!”刘二狞笑着跳下田埂,泥水溅起老高。他伸出脏兮兮的手,就要去拽方秀秀的手腕,“今天非得让你知道知道小爷的厉害!”
方秀秀反应极快,抡起锄头就朝刘二头上砸去。
“砰”的一声闷响,锄头结结实实地砸在刘二额角,顿时鲜血直流,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泥水中,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但他身后的壮汉趁机扑上来,一把夺过锄头,粗壮的手臂如铁钳般掐住方秀秀的脖子。
方秀秀只觉得呼吸困难,眼前一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她拼命挣扎,指甲在壮汉手臂上抓出道道血痕,却无法挣脱。
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她想到若是被这些人侮辱,还不如一死了之。可转念又想到独自在家的母亲,那个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的妇人,心中顿时绞痛不已,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光闪过。李青元如鬼魅般出现在壮汉身侧,匕首狠狠刺入他的大腿。“啊——”壮汉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松开了方秀秀,双手捂着血流如注的大腿,在泥水中打滚。
方秀秀瘫坐在泥水中,大口喘着气,喉咙火辣辣地疼。她看到李青元一个箭步上前,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
“咔嚓”一声,壮汉的手臂齐腕而断,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染红了田里的水。断手掉在泥水里,手指还在神经性地抽搐,场面骇人至极。
“走!”李青元拉起方秀秀就跑。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三个恶徒在血泊中打滚哀嚎,声音凄厉得像是地狱里受刑的恶鬼。鲜血将整片水田都染成了暗红色,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跑出一段距离后,李青元回头望了一眼。
那三人今后怕是再难作恶了,一个破了相,一个瘸了腿,一个断了手。他握紧手中的匕首,刀刃上还滴着血,终究还是选择了留他们一条生路。但心底的杀意却如潮水般涌动,让他自已都感到心惊。
方秀秀靠在一棵老槐树下,浑身发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粗糙的树皮硌着她的后背,却给了她一丝真实感。她看着李青元坚毅的侧脸,那上面还溅着几滴血迹,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碎了一地的金子。
她的目光落在李青元的手上,那只握过匕首的手现在微微发抖,指节泛白。
方秀秀突然意识到,这个平日里温和的青年,为了保护她可以变得多么凶狠。这个想法让她心头一颤,不知为何,眼眶微微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