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页）
光线极其昏暗。空气污浊。人声嘈杂。身下是冰冷、坚硬、带着无数细碎尖锐颗粒的……水泥？不！更像是某种铺了一层薄沙土的垃圾堆硬地面？借着一点点微弱的光，他看清了周围。
逼仄！极其逼仄！
两边是斑驳脱皮、糊满各种不明污渍和劣质胶水、贴着小广告的、快要倾倒的破旧水泥墙壁。墙壁高度大概只有两米多，逼得人喘不过气。头顶上方能看到更高楼层密布的、如同无数方格鸽子笼般延伸出去的低矮破烂阳台。阳台上晾晒着褪色变形、打满补丁的衣服，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头顶狭窄的一线天光被密密麻麻悬挂的电线、晾衣绳、破烂雨棚遮得严严实实，只有极少的惨淡光线艰难地透射下来，照亮了这条……巷子？
与其说是巷子，不如说是一条地面开裂、污水横流、垃圾成山的夹缝！他此刻正趴在一堆散发着浓烈腐烂发酵气味的、混合着剩菜汤水、煤灰渣滓、废纸碎屑的垃圾堆旁！几只肥硕无比、油光发亮的变异巨鼠（似乎比地球老鼠大两圈）正在不远处啃食着什么，被李肆突然出现吓到，吱吱尖叫着飞快溜进更暗的角落，绿幽幽的小眼睛闪烁着狡黠而冷漠的光。
恶臭混杂着血腥味，李肆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现实版的下水道。浑身上下没有一分钱，唯一称得上“武器”的……只有他此刻紧握在右手里的东西——那把他被抛出来时依然死死攥住的、锈迹斑斑的破剑？现在看着更像一根沾满了泥污和某种可疑暗红色液体的废铁条！
“呃……”身体像散了架一样剧痛，肋骨疼得他不敢大口呼吸。他试图用手撑地站起来，指尖传来更加冰凉的触感。
他低头。
身下污水横流的地面上，一张被踩踏得几乎要碎裂的、劣质草纸糊成的宣传单正糊在他脸旁边。昏暗的光线下，上面用极其粗劣劣质的红蓝油墨印着的文字却异常扎眼：
【天启神王·龙傲天殿下降临蓝星庆典！！普天同庆！！】
（旁边配了个极度夸张、头顶光环、身披黄金圣衣、表情睥睨天下的二次元风格男子半身像，脸型异常方正刚毅。）
【神王赐福！！神恩浩荡！！】
·
圣辉恩典：神王殿下将于今晚七时零七分准时莅临‘天穹之光’广场！亲手播撒圣灵祝福！（附注：需持有神圣邀请函或现场排队购买价值9999元神恩门票，先到先得！）
·
神王宝库全球巡展（蓝星站）：开放预约！（注：预约费1888元起，钻石VIP席位88888元享神王私人藏品鉴赏会！名额有限！）
·
孤儿献礼特殊通道：所有无父无母的孤苦孩子（年龄16岁以下有效，需提供官方机构开具的《神圣蓝星孤儿证明》并加盖三级政府印鉴），可于今夜庆典现场排队领取神王亲赐的【希望面包屑】一小撮（约1克）及【怜悯矿泉水】一小滴（约5毫升）！感受神王无上慈悲！！
宣传单的最后，那个头顶光环的“神王·龙傲天”画像下方，是一行小得几乎看不清、却充满了绝对权威意味的金色文字：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意即天意！吾之目光所及，万世沉浮，万神拜服！”
李肆的眼睛死死盯在那“希望面包屑”和“怜悯矿泉水”上，又死死地看了看“无父无母”、“《神圣蓝星孤儿证明》”、“三级政府印鉴”……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这条充斥着绝望、贫穷、混乱和黑暗气息的、如同巨大城市瘤体的底层缝隙。头顶那狭小一线天透下的光，映着他那张沾满污泥、血渍、带着剧烈伤痛和懵逼神情的脸。一股由内而外的、荒诞到骨髓深处的、被命运玩坏的麻木感，如同水泥般浇筑了他的四肢百骸。
最终BOSS？孤儿开局？就这？开局……要……要要饭？？？！
“滴……滴……滋……”
那个该死的、阴魂不散的破电流音像是收到了信号，极其微弱地在他握着的那根废铁条剑柄位置响起。
“滋……嗞啦……新……新人同志？信……信号……滋……总算……连上了！”渣渣辉黛玉的声音断断续续，透着一股“可算找到信号了”的庆幸，随即又染上熟悉的社畜式紧迫感，“时间紧迫！身份融合生成！滋……加载新手……身份信息……滋啦！！”
视野边缘那块闪烁的雪花像素框剧烈抖动了几下，极其艰难地吐出一行模糊文字：
【身份加载（孤儿限定）：李肆（蓝星编号：Orphan.20240518-TLG666）】
【年龄：未满16周岁（身份保护模式已启动：检测到宿主生理数据严重超标，系统已临时‘压缩优化’您的面部识别特征为14.5岁幼龄感！请注意行为匹配！）】
【资产：0元（神圣蓝星币）】
【负债：-6能量币（宇宙级！灵魂债！高利贷滚动中！）】
【当前关键道具：神圣蓝星孤儿证明
-
（状态：未激活！）激活地点：‘天穹之光’广场神圣认证点（需持相关身份及证明材料排队办理，流程极其复杂）
温馨提示：距离‘神王赐福孤儿通道’关闭仅剩3小时！动作要快！姿势要帅！面包屑和水滴在向您招手！这是您逆袭道路上的第一块基石！（也可能是第一颗硌牙的沙子）】
“……压……压缩……幼龄感？！”李肆低头，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上冰冷的污水和血渍混合物。皮肤粗糙感依旧，但他似乎……好像……自己原本二十多岁沧桑穷酸的老脸轮廓，是有一点点……圆润模糊？？像个饿瘦了的大龄儿童？这破系统连人脸都能P图？！
一股更加巨大的、无法言说的荒谬感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
倒欠六毛，开局要饭打神王？还附带装嫩buff？？？
“啪！”
一声脆响！
李肆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拍在了那张印着“神王·龙傲天”睥睨天下的宣传单上，掌心冰冷的泥污和血渍糊了那张光辉万丈的脸一头一身。他撑着自己快要散架的身体，如同一个被摔打烂了又强行粘起来的木偶，极其缓慢、极其踉跄地从那堆散发着终极恶臭的垃圾堆旁站了起来。骨头关节嘎吱作响，每动一下都牵扯着遍布全身的剧痛。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右手。
那根所谓的“新手剑”更像一根扭曲的烂铁棍，糊满了垃圾污物和暗红血痂。而他的左手……下意识地紧紧攥着那张同样肮脏、被他一巴掌糊得看不清龙傲天俊脸的宣传单，手指深深抠进了劣质的纸页里。
“嘿嘿……嘿嘿嘿……”一个极其轻微、充满了无尽荒诞和极致嘲讽的短促笑声，如同漏了气的风箱，从李肆被血和污浊堵住的喉咙里艰难地挤了出来。这笑声，比哭还难听一百倍。他眼中是那点破铁条带来的微弱反光，倒映着他被系统“临时压缩优化”后的模糊面孔，像个在末世垃圾堆里徒劳挣扎的……可笑小鬼。
李肆拖着沉重麻木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地蹭到巷子口。巷子外是一条相对宽阔但依旧破败肮脏的街面，路灯如同风中残烛般昏暗摇曳，劣质霓虹灯招牌闪烁跳动着艳俗的光斑，街上行人稀疏，大多衣着褴褛、行色匆匆、眼神麻木。空气里混杂着劣质工业废气和食物廉价香料的味道。
“身份证明……”一个嘶哑的声音在街角阴影里响起，带着浓重的痰音，“五块钱……包办三级印鉴……”阴影里一个浑身裹在看不出原色破布里的干瘦老头，面前摆着张同样破烂的小木牌，上面用木炭歪歪扭扭写着“专业证件通办：神圣蓝星孤儿证明
5块（急件加2）”。
李肆脚步顿了一下，下意识去摸口袋。空的。比脸还干净。负债六毛宇宙级，身上连一毛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