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1页）
厕所冰冷的瓷砖贴着李肆半边麻木的脸，那股直冲天灵盖的、来自灵魂深层的、混杂着次元级腐败污物的终极恶臭，依旧顽固地盘踞在他的鼻腔、舌根、乃至天灵盖深处。每一次虚弱至极的喘息，都像是在吞咽一桶过期三十年的鲱鱼罐头与沥青的混合物。眼皮像被焊死的铁门，沉重得抬不起来，只有意识在恶臭与眩晕的泥潭里载沉载浮，比宿舍里饿三天还虚无。
“滋啦……咔嗒……咯……”
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同破收音机被扔进滚筒洗衣机里搅拌再强行扒拉出来的、带着浓厚电子杂音的电流声，极其顽强地、执着地，开始顽强地抠挠李肆那布满精神创伤的耳膜。
“呵……呃……”
李肆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至极、意义不明的气音，算是回应。他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欠奉。那“-6能量币”的红色负号，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印在他仅存的微弱意识上，烫得他灵魂抽搐。
“滋……李肆……同……同志？李肆……听……得见吗……滴滴答……”
那电流杂音断断续续地组织着语句，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于“敲诈即将破产债主家大门”的尴尬试探感。
李肆的眼珠在沉重如铅的眼皮底下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他好像看见视野边缘有个极其不稳定、边缘疯狂抖动闪烁着雪花噪点的半透明像素块在闪烁。不用猜，渣渣辉黛玉。
“……说……”
又一个字，榨干了他肺部残存的氧气。
“滋……那个……经过我方……战略研究院……紧急……滋……连夜头脑风暴……咳……是集体智慧！集体加班加点！紧急研讨！最终！为您量身定制了《六毛钱债务危机化解暨人生价值翻盘最优实践路径综合解决方案V1.0加急版》……”
像素渣渣辉的声音努力模仿着激昂的广告腔调，奈何电流干扰严重，卡顿得如同卡碟，“特批超·超超·S级紧急任务！代号【蓝星孤儿·逆袭神王】！”
他声音陡然拔高，试图制造悬念：“任务奖励！丰！厚！到！惊爆眼球！！！”
视野中央，一行像素极其不稳定、但带着土黄底和巨大感叹号的弹窗强行挤了出来：
任务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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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量币：+100！（约等于地球软妹币9.4元！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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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币：+100！（虚拟流通筹码！面值1000000！距离实现梦想又进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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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福利：本系统【基础运维及流量基础包】自动续费6个月！价值……呃……（计算中）无价！省心省力，宿主笑开花！
李肆的眼睛，在听到“100”这个数字时，如同垂死的溺水者看到海平面飘过的半截破木桩，极其极其艰难地撑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浑浊涣散的目光里，强行注入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聚焦？9.4块？！巨款？！系统基础包续费？？省钱？？？
这微弱的光亮尚未站稳脚跟——
“滋啦！！”一声剧烈的、如同电闸短路的爆炸噪音猛地在他颅内炸开！紧接着是更加刺耳的、高频率的紧急蜂鸣！
“警告！警告！！核心服务即将中断！！灵魂债务催收部强制征收程序链已触发！锁定宿主生命体征为：濒临破产·灵魂负资产！！”
血红的警告框带着毁灭的气势瞬间覆盖了所有奖励提示！一行行像素狰狞如同滴血：
强制执行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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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灵魂刮取倒扣份额提升至300%！（一次性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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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账户赤字利息按地狱VIP专享通道复利滚翻！（滚雪球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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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启动备用紧急预案：灵魂碎末就地熔铸成高息债券凭证抵扣部分债务！（俗称：碎魂借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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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滋——！！抢……抢抢抢救性绑定任务！！快确认！李肆同志！快点头！！意念点头也行啊！！”渣渣辉黛玉的声音彻底破了音，电流扭曲撕裂，带着被债主破门而入前最后一秒插播广告的疯狂！他甚至不敢说出那个代表确认的“是”字，仿佛一旦说出口，最后的遮羞布都会被债主一把扯下！
那股源自灵魂被刮取撕裂的冰冷幻觉仿佛真的从虚空降临！李肆感觉自己像被浸在液氮里的冻鱼，连思维都被冻僵！大脑一片空白！求生……不，躲债的本能压垮了一切！
在倒计时最后那个血红的“1”即将爆裂，碎魂借条的寒光已经触及他灵魂的刹那——
“……绑……”一个极其低哑、几乎听不见的音节，如同游魂般从他的喉咙里挤了出来。他甚至没力气去想任务细节，更没空思考那100梦想币是不是又能买份概念版泡面。躲过去！先躲过这次刮魂！哪怕前面是个火坑，也比当场碎成渣拿去抵债强！
“咻——！绑绑绑定成功！救救救……救命任务启动！！传送紧急预案启动！！”
像素渣渣辉的声音带着逃过一劫的尖利狂喜和如释重负的虚脱感。紧接着……
砰！！！
不是失重！是感觉整个灵魂连同这具被掏空的臭皮囊，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的、蛮横的抓取力量从四面八方的虚空中死死攥住！狠狠朝着某个方向投掷出去！没有任何缓冲！没有任何空间转换的炫光！只有纯粹到极致的蛮力抛射！
“噗——！”李肆感觉自己像一块破抹布一样，被那股蛮力狠狠掼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撞击点主要是侧脸和肩膀，冲击力震得他五脏移位，喉头一甜，一口滚烫的、带着浓郁血腥铁锈味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呕……”他趴在地上，身体蜷缩，剧烈地抽搐着干呕。这次没吐出来任何东西，只有那股被强行压回去的血腥味灼烧着食道。头晕得像被塞进滚筒搅了八个小时，天旋地转，耳边是剧烈的嗡鸣。那无处不在的恶臭被一股极其浓烈的、混合了馊味、灰尘、汗臭、劣质香水和大量人类体味的浑浊空气替代，虽然刺鼻，但竟然诡异地让他有了一种“回到人间”的错觉？
眼睛被灰尘糊得生疼，艰难地睁开一条缝。
光线极其昏暗。空气污浊。人声嘈杂。身下是冰冷、坚硬、带着无数细碎尖锐颗粒的……水泥？不！更像是某种铺了一层薄沙土的垃圾堆硬地面？借着一点点微弱的光，他看清了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