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3章 抵达(第1页)
飞机降落在曼国首府机场时,已是傍晚时分。 机场专属接驳道上,一辆深灰色的高级商务车缓缓驶近。 李二宝上车后,没有立刻说话。 他靠坐在车窗边,看着窗外快速掠过的高楼与街道,神色平静,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视着这座城市。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踏入曼国首府。 这里与清市截然不同。 不只是城市格局与灯光密度的区别,而是一种骨子里的气质落差。 清市,那是一座带着山地湿气的城市,日头炽热却不咄咄逼人。 街巷窄,人情浓,官民之间仍存着一丝旧式地缘情绪。 就算是管理层,也讲究几分余地与回旋,不管明争暗斗,底线总藏在脸皮之下。 可这座城市,首府,却像是一部精密运转的金融机器,光鲜、干净、迅速得近乎冷漠。 每一栋写字楼都像刀片削过天际,每一条道路都精准得像从卫星图上画出来的路线图。 这里没有多余的情绪,也没有给陌生人停留的善意。 你停得慢了,就是在妨碍别人的节奏; 你说得慢了,别人已经绕过你另开新局。 这是一座不欢迎“边缘人”的城市。 它推崇力量,但只接纳已经“标记过”的力量。 仿佛每一个办公楼的落地窗后,藏着一双双无声审视的眼睛,冷静、克制、没有表情地衡量着一切。 你是谁,你值不值得合作,你今天坐进了哪一辆车,说了什么话、站在谁的身边。 李二宝坐在后排,望着窗外城市闪过的倒影,神色没变,心却在慢慢沉下。 他清楚,这里不是清市。 这不是可以半夜去喝碗清汤粉、管理员还会笑着递烟的地方。 这是搏杀之地。 是刀尖之上,权力和资源按克计价的市场。 在这里,没有靠山的人,只是走错了片区的“穷鬼”;没有标记的身份,只是一块可以被任何人咬下的肉。 而车程中,林媛并没有随行。 出发前,她临时改变了主意。 “我不去了。”她的声音仍是镇定而锋利。 “你一个人去。” 李二宝微怔:“你不是说她今晚不会在晚宴上回应你,要我带你的意图去?” “我本来是这么想。”林媛顿了顿,“但我刚刚接到一个消息。” “瓦猜的妻子,今天下午试图提交一份资料,被拦下了。” “而拦下她的人……不是军部,是入境署。” 李二宝眉头一动,立刻明白了林媛话里的弦外之音。 “你是担心,素瓦夫人身边也不安全?” “不。”林媛声音低缓,却更冷,“是担心如果我出现,她就必须做出选择。” “而我不能逼她。” “我可以送牌上桌,但不能逼她押注。” “所以,你去。” “你没有背景可挟,没有身份包袱。你什么都不是。” “也正因为你什么都不是,她反而能选择信你。” “她想看清楚的是你——不是我。” 说完这句话后,林媛就挂断了电话,没有留下半句多余的解释。 李二宝没有再追问。 车子驶入首府最安静的一片高地,远处,一座庞大庄园坐落在山腰。 占地逾十万平米,四周林地环绕,围墙高耸,灯光低调却明亮,仿佛一头沉默的猛兽,静伏在夜色中。 车子刚驶入警戒线百米外,就被两名安保拦下。 对方没有动武,但动作非常明确:禁止靠近。 “我们接到指令,今晚所有私人来访,一律不得靠近主楼区域。”其中一人语气客气却毫无转圜余地。 李二宝点了点头,开门下车。 司机无奈看了他一眼,退到旁边待命。 夜风开始转凉。 他裹了下外套,点上一根烟,静静站在路边。 周围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也没有任何通报回应。 他就那样站着。 从晚上六点,一直等到十点——素瓦夫人慈善晚会结束的时间——没有任何车辆靠近。 又一个小时过去。 再一个小时。 庄园的外围灯光没有熄灭,却也没有任何车队进出。 直到凌晨两点十七分。 一辆漆黑的加长车缓缓驶入视野,车身平稳、隔音厚重,从外观几乎无法判断是否有人在车内。 李二宝把烟头掐掉,站直了身子,望向那辆车。 那车并没有丝毫停顿。 哪怕从他身边驶过时,车窗都没有摇下一丝缝隙。 它就那样,悄无声息地驶入庄园。 夜风在此刻吹得有些冷了。 李二宝却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片灯火通明的庄园,眼神平静,像在等一场没有剧本的开场。 而此时此刻,那辆车的内部,正在进行另一场极其克制而危险的对话。 车厢内沉静。 素瓦夫人换下了出席晚宴时的珍珠礼服,披上了淡灰色的薄毯,正在缓缓擦拭手上的玉戒指。 对面坐着她的丈夫,韩怀一,出入境管理署副署长,身穿正装,眼神深沉。 他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直到车辆即将驶入庄园主道,韩怀一才忽然开口: “外面那个人,是李二宝。” 素瓦夫人微微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你认识他?”她语气很轻。 韩怀一淡淡道:“本来不认识,可你执意去参加那场宴会后就认识了。” “龙腾号的主人。” “郝天明的合作对象。” “……以及,林媛身边,最信任的男人。” 空气仿佛静了一瞬。 素瓦夫人低头,轻轻摘下手套,将其叠好,放进随身的香槟色小包中。 “她不来了。” 韩怀一轻笑一声:“她若来,你今晚连门都不会让进。” “她聪明。” “也狠。”素瓦夫人语气淡然,“她是在逼我下牌。” 韩怀一没接话,只看着她:“你打算见他?” 素瓦夫人没有正面回应,只低声道: “这个男人……确实不像官场上的。” “但也不像商人。” 韩怀一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 她缓缓合上小包,抬眸道: “像是一把被磨得很久的刀。” “不知道是谁打的,也不知道准备用来砍谁。” “但如果不用好,它会自己反过来伤人。” 车子缓缓驶入庄园内侧,驶上长长的石子道。 远处,警卫亭旁的通讯灯忽然亮起。 一名内侍走到亭前,接起电话,安静听了一会儿,脸色一变,低头应了一声: “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