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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瘫倒在地上,忍不住自嘲一笑。成亲前的山盟海誓,全是假的。男人嘴里的话,一个字都不能相信。薛山想要平妻,给李怜一个位置又何妨?反正,我要离开了。薛山再娶,是件喜事。大泽乡向来很喜欢喜事,锣鼓喧天,好不热闹。我和他刚成亲那会儿,没什么积蓄,一场亲事也寒酸得很。堂屋里也只贴了几个囍字,挂了几条红绫。就连我的嫁衣,都是借别人的。我的嫁妆,都是我娘自己辛苦八辈子攒下来的。李怜进门后,我一般的嫁妆都当了换银子,这才让我们的生活好了些。薛山迎平妻的这场礼仪,挂了许多红灯笼,土坯房也被装饰得漂漂亮亮的,灯火葳蕤。王大娘知道这事,忍不住在我面前打骂:“这薛山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抬一个寡妇做平妻。阿香,我早跟你说过,小心着那狐媚子。”我知道王大娘是为我好,对她笑笑。没关系,过了今晚,我就要走了。新婚之夜,薛山喝了个酩酊大醉。我拿出自己早就拟好的和离书,拦住了要去婚房的薛山。我柔声说:“夫君,你和李怜的婚书,还未签字画押。”薛山脸上泛着酡红,皱起了眉:“在官府的时候不是已经签订了吗?”我低下眸子:“你忘了?婚书要签两份的。”薛山一个猎户,不过是个粗人,哪里识得什么字?倒是我娘教我念过些书。成亲后,我曾亲自教他写我们俩的名字。所以,他只认识这几个字。薛山急着拜堂,加上醉酒,自然放下了戒备,被我忽悠着签字画押。借着火烛,我看着薛山踉跄着去婚房的背影。依稀记得三年前大喜之日,薛山挑开我的红盖头,朝我露出一个憨傻的笑:“阿香娘子真美,娶到你,是我薛山这辈子最大的福气。”烛火摇曳,我看着朦胧的人影,蓦地转身。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我把和离书送去了官府,薛山并不知情。娘给我留的嫁妆还剩下一半,我通通当掉,换成了银钱,细算起来,也有不少。我准备离开大泽乡。娘去世的时候,给我留下了一枚玉佩。她对我说,如果遇人不淑,便去京城找她从前的妹妹,瑶娘。这是娘给我留的一条后路。我很快便收拾好了行囊,租了一辆马车。临走时,李怜还对我巧笑嫣然:“阿香,现在我该叫你姐姐了。”她扶了扶酸软的腰,羞涩一笑:“薛郎常年打猎,身体果然健壮如虎,这几晚,都快把我揉碎了呢。”我冲她莞尔一笑:“那就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薛山不是喜欢她么?那就让他去养别人的孩子,我倒想看看,薛山这样“负责”的人,真的会把孟然视如己出吗?我对薛山说,我只是去镇上卖些绣品,四五日再回来。薛山不疑有他,只是叮嘱我:“回来的时候买条鱼,怜儿需要补补。”我微笑点头。上了马车后,我立刻命令车夫快马加鞭。从前的一切,渐渐远离。终于可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