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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他突然暴起,沾着冰碴的手掐住我脖子往后推。后脑撞上停尸台的瞬间,金属托盘叮当坠地。他赤红的眼球几乎凸出眼眶:你故意的!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你知道我能救他!解剖刀抵上他腕动脉时,我才发现自己在笑。笑的比哭还难看。去年今天,你调换了脑脊液检测报告。我舔掉嘴角的血。你说误诊也是常有的事,其实你早知道是恶性肿瘤晚期。你为把儿子困在家里,好有时间拖着我,方便你跟林妍约会,修改了儿子的病历,也是因为这样,急救的医生判断失败,儿子再也没能下手术台。江舒年,是你,亲手杀了你儿子!他的手指骤然失力。我趁机抓起冷藏柜里的组织标本罐。福尔马林混着脑组织的腥气泼在他脸上:看看!这是你儿子最后一次活检取出的肿瘤!你亲手写的良性增生!玻璃罐在墙角炸开时,院长带着保安冲进来。江舒年跪在满地脏器碎块中呕吐。太阳穴爆出根根青筋。儿童手表在掌心硌出带血的月牙。凌晨三点的夜空飘着细雨。我望着家属楼那扇熟悉的窗,前世烈焰仿佛还在视网膜上跳动。身后响起踉跄的脚步。江舒年抓着栏杆的手指关节发白。游艇的烟花真好看。可惜,你儿子一辈子都没看过。他突然翻过栏杆,半个身子悬在十二层高空。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在领带上,晕开林妍留下的口红印。跳啊。我抚摸着腕间儿子的住院手环。你死了,我就把十年间的病历卖给记者,让所有人知道,江大医生为私情延误亲子治疗。话落,婆婆忽然冲了进来。见此场景,吓得白了脸色。舒年,你快下来,你别吓妈啊,妈不能失去你,妈就你这一个儿子啊!你不想离婚就不离了行吗?妈什么都答应你......呼啸的风卷走他的呜咽。当他哆嗦着爬回房间时,整个人脱力般跌坐在地。我蹲下身,用手术剪挑起他颈间项链。林妍照片在雨水中泛潮。明天葬礼,记得带白玫瑰。葬礼那日,林妍穿着艳红羊绒大衣闯进灵堂。她脖颈还留着游艇之夜的吻痕,香水味盖过了菊花苦涩。舒年,这种晦气地方待久了会倒霉的。她拽着江舒年衣袖,我新买了游艇,今晚...骨灰盒落地的闷响打断她的娇嗔。江舒年盯着滚出来的小瓷罐,突然抓起香炉砸向遗照。飞溅的瓷片在林妍脸上划出血线,她尖叫着去捂伤口时,江舒年正徒手扒开骨灰罐的锡封。假的...都是假的...他把骨灰往嘴里塞,白麻孝服上洒满灰色雪片。当殡仪馆员工按住他洗胃时。我捡起沾着骨灰的遗嘱——股权转让书,受益人写着林妍的名字。三个月后精神病院探视日。我隔着防弹玻璃看他用指甲在墙上刻字。那道狰狞的抓痕组成手术室三个字。指缝里的墙皮混着凝固的血。护士说,他每天凌晨三点会突然坐起。对着虚空喊准备开颅器械。我放下最新一期的《医学伦理》杂志。头版是他被吊销执照的公告。临走前敲了敲玻璃,他呆滞的眼珠突然转动。嘴角咧到耳根:妍妍死了。他举起血肉模糊的食指。我给她做了开颅手术,在浴缸里。窗外的梧桐开始落叶时,我收到他撞墙自杀的消息。整理遗物发现一本烧焦的孕期日记,最后一页写着:今日切除杏仁体肿瘤,胚胎心跳停止。妍妍说,正好可以陪她毕业旅行。我把日记本扔进火盆,看火舌吞掉那个永远二十一岁的林妍。骨灰盒并排放在儿子旁边时。两个瓷罐发出细微的共鸣,像孩子在咯咯地笑。宝贝,妈妈终于给你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