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建一座抵御强敌的战争堡垒(第2页)
“图纸?”沈桃桃眼睛一亮。
“嗯。”谢云景解开麻绳,将羊皮纸卷在炕桌上小心地铺开。正是沈桃桃前几天用左手画的,那张关于新城建设的草图。
羊皮纸有些粗糙,上面用烧黑的木炭条勾勒出的线条显得有些歪歪扭扭,不少地方还因为左手不便而显得模糊不清。
“喏,”沈桃桃指着图纸,有点不好意思地撇撇嘴,“左手画的,好多地方都糊了,看不清楚。今儿个精神好点,我跟你细说说。”
谢云景没坐炕沿,拖了张矮凳过来,坐在炕桌对面,目光沉静地落在图纸上:“好,你说。”
沈桃桃清了清嗓子,手点在图纸最中心的位置:“这里,咱们现在驿站的位置,是整个‘军城’的核心。”
她手指移动,沿着图纸上几道粗犷的线条向外划拉:“你看,以驿站为中心,向四面辐射。不是乱建,要像蜘蛛网一样规整,横平竖直,道路要宽,能并排跑四辆马车那种,底下……底下还得埋东西。”
“埋东西?”谢云景微微蹙眉。
“对,”沈桃桃用力点头,“排水沟,用烧好的陶管或者大石头砌,上面盖上石板,雨水雪水,还有那些脏水,统统排到城外的河里,这样城里才干净,才不容易生病。不像现在,一下雪化雪,满院子都是泥汤子。”
谢云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带兵打仗,深知营地里污秽横流的后果,疫病横行,比敌人还可怕。这“排水沟”很妙。
沈桃桃的手指继续移动,指向图纸上被道路分割成的一个个方块区域:“这些方块,就是功能区,不能乱,而且得分开。”
她点着一个靠近中心面积不小的方块:“这里是居民区,盖房子,要一排排的,用咱们新弄出来的那种水泥,掺上碎石沙子,浇出墙来,又结实又保暖。房顶铺瓦片,再也不怕漏风漏雪。”
她又指向旁边一个稍小的方块:“这里是学校,孩子们念书识字的地方。而且按等级年龄,分为幼儿园,小,初,高甚至大学,这里的人不能光会种地打铁,得学本事,学算账,学看图纸,学道理,以后才能把咱们的城建得更好。”
“学校?幼儿园?小初高?”谢云景重复了一遍,这些词对他有些陌生。
“就是学堂,”沈桃桃解释,“不过更大,更好,教的学科更多,请先生来教,陆夫人懂医,可以教点草药常识;周莹懂机关,可以教点奇门之术;王玉兰会驭鹰,可以教其他人,阿鹂会戏曲,可以教孩子文艺类的……反正,有啥本事教啥本事,让孩子们都学。”
谢云景看着图纸上那个标注着“学校”的方块,眼神微动。他想起军中那些大字不识一个,连军令都靠口耳相传的兵卒。如果……下一代都能识字明理……
沈桃桃的手指又移向另一个区域:“这里是医院,同时是医科大学,也就是……大医馆,比陆夫人那小院大百倍。里面分好多屋子,有专门看发热咳嗽的,有专门看刀伤骨伤的,有专门给女人孩子看病的。请好多大夫,备好多药材,再也不用像现在,谁病了只能硬扛着等陆太医两口子救命。”
她顿了顿,激动地说道:“还要有……产房,专门给女人生孩子的地方。干净暖和,有专门的稳婆和大夫守着。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女人在四面漏风的破屋里,疼得死去活来还没人理……”
谢云景的目光落在那个标注着“医院”的区域,又扫过旁边一个小小的,写着“药房”,“门诊”,“急诊”的标记。他沉默着,想起了战场上那些缺医少药,哀嚎着死去的士兵,也想起了驿站里那些因难产而无声无息死去的女人……
沈桃桃没注意他的情绪,手指继续在图纸上游走,带着一种近乎亢奋的节奏:
“这里是大食堂,不是现在这种小灶房,是能同时坐下几百号人吃饭的大饭堂,干净亮堂,有专门的厨子,顿顿有热乎饭,有肉有菜。让干活的人回来就能吃上热乎的,不用自己再烟熏火燎地折腾。”
“这里是绣坊,让春娘她们管,把会针线活的女人都集中起来。做衣服,做被褥,做军服,做鞋袜,统一样子,统一材料。又快又好,还能换工分。”
“这里是豆腐坊,这里是酒坊,这里是油坊……做豆腐,酿酒,榨油,自给自足,想吃啥做啥,不用总靠外面换。”
“还有这里,铁匠铺扩建二十倍,变成兵工厂。“
她将图纸一翻,指着后面,”这是水力锤和齿轮锻打机,有了这些,我们就不用完全依赖人工打铁,而是可以流水线作业,兵器,铠甲,农具,锅碗瓢盆,要多少有多少。”
她越说越快,手指在图纸上飞舞,仿佛那简陋的炭笔线条在她指尖下活了过来。
一座座坚固的水泥房屋拔地而起,宽阔平整的道路四通八达。孩子们在明亮的学堂里读书,病人在干净的医馆里得到救治,工人们在轰鸣的工坊里挥汗如雨,士兵们在崭新的营房里枕戈待旦。
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酒坊的醇香,铁水的灼热气息……不再是苦寒和绝望,而是生机勃勃的烟火气和钢铁般的秩序。
谢云景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指尖,随着她的描述,那原本模糊简陋的草图,在他脑海中迅速变得立体磅礴。
这不再仅仅是一座城池。这是一座集民生、生产、防御于一体的战争堡垒。一个可以自给自足,抵御强敌的独立王国。
眼前这张图纸所描绘的,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对“城池”的认知。他看着沈桃桃那张因为激动而泛着红晕的小脸,双眼迸发出近乎顶礼膜拜的灼热。
“这……”他的声音已沙哑颤抖,“这城……叫什么?”
沈桃桃被他那灼热的目光看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脱口而出:“就叫……‘镇北军城’,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