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页）

没过多久，小学弟煮了一碗麻辣烫端出来。

蟹排，鱼丸，木耳，等等都是我爱吃的，或者说，曾经爱吃。

小学弟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颤颤巍巍把麻辣烫放下。

然后站在旁边一动不动，他这拘束的样子，我倒产生一种我是主人，他是我的佣人似的。

假肢不能长时间站立，学弟，你坐吧。

我的双眸望着他，告诉他我都知道了。

小学弟脸上有一丝慌张，随后这才在我身旁坐下。

是的，这碗麻辣烫味道很好，和10年前吃过的一模一样。

只是里面的蟹排，鱼丸我动都没动。

时光如梭这人怎么可能一成不变这些东西我已经不爱吃了，甚至吃一口都犯恶心。

我小学弟坐在了我的旁边看着我静静的吃完了这碗麻辣烫。

学姐，这是不好吃吗

小学弟看我在碗里还剩下了许多，颤颤巍巍的开口。

好吃。我说完这两个字就是把筷子放下。人不能留恋以前的东西，现在的我不是之前的我。

小学弟眼中闪过一丝落寞，默默把碗收起来。

小学弟把碗拿到厨房。水龙头的声音开到最大，我在客厅坐着，听见了他微微抽泣的声音，虽然很小。

几分钟后，小学弟带着微红的眼眶走了出来手上带着丝丝的水渍。

理了理围裙像是想遮住什么，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尿袋满了的话，就去清理一下，久了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他为我做的一切。我去回应我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这么懦弱。

只想着逃避，我想装看不见，可是他那一瘸一拐的腿刺痛着我的心。

过了一会儿，小学弟回来身上带一点点消毒水的味道。

学姐，别看，太脏了。学弟推开了我要帮他的手。

其实转学之后过了一年我就辍学了。

然后出了社会就去打工，端盘子，洗碗，给别人端屎端尿，只要赚钱，什么都做过。

尿袋鼓胀，我伸手，他瘸腿后撤：脏。

消毒水味先他一步进门。

我摁住他，拧阀、放液、擦管、消毒，一气呵成。

鞋跟崭新，却踩过所有脏活；懦弱留在辍学那年，没跟出来。

是的，小学弟现在虚弱的，我能一只手撂倒他。

学姐，你怎么这么……熟练，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眼中却溢满了无数的心疼。

这些年学姐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替他系紧尿袋，低声补完迟到的道歉——给此刻的他，也给十年前的他。

6

我不悔。

三个字像一粒火星落在我最隐蔽的枯叶上。

悔意瞬间漫上来—我的瞳孔猛地收紧，仿佛听见旧日的铁门重新上锁。

双手悬在半空，不知该先去捂他的嘴，还是去堵自己的耳。

我本能本能地逃避——肩膀向后缩，脚跟几乎踩断鞋跟，想把自己折进墙角的阴影里。

眼泪抢在呼吸之前坠落。

一颗，两颗，砸在他手背上，烫得他指尖微蜷。

泪珠滚过我的嘴角，带着十年没尝过的咸味——原来悔意与解脱，竟能同时抵达。

我从来不知道，小学弟早已经救了十年前的我。

我好想抱抱面前这个脆弱的男生，这个让我心疼的男生，他为了我以身入局，甚至特意等到那些男生成年后才动手，用自己的身体把那些打我的人送走，自己却变成这样。

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手上的镯子在灯光的照射下恍惚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