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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妻子的我,不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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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冰冷的触感贴着我的脸颊,滑腻、粘稠。浓重的铁锈味霸道地钻进鼻腔,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带刺的冰渣。我猛地睁开眼,视野里一片猩红模糊。

水声。

淅淅沥沥,单调得令人心慌。我撑起沉重的身体,手掌按在湿冷光滑的地砖上,黏腻的触感瞬间包裹了指缝。

低头,借着浴室顶灯惨白的光,我看到自己双手从指尖到手腕,覆盖着一层暗红近黑的、半凝固的浆状物。

血。

这个认知像一柄烧红的铁钎,狠狠凿进混沌的脑髓。我触电般缩回手,身体向后撞去。

哐当!

洗漱台上几个精致的玻璃瓶应声滚落,碎裂声在死寂的空间里炸开,尖锐刺耳。

飞溅的液体混着玻璃碴溅上我的脚踝,带来细微的刺痛。这微不足道的痛楚,却像一道撕裂混沌的闪电。

视线骤然清晰,聚焦在身旁巨大的独立浴缸上。

水龙头没关紧,细细的水流正注入半缸淡红色的水中。

水面漂浮着几缕黑色的长发。顺着发丝往下,一张惨白、熟悉到刻骨铭心的脸浸在水里。

黄景凝。我的妻子。她穿着我去年送她的那件真丝睡袍,昂贵的香槟色被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僵硬的轮廓。

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空洞地映着惨白的顶灯,里面盛满了凝固的、无法言说的惊恐。

纤细的脖颈上,一圈深紫色的淤痕如同丑陋的项圈,勒断了所有生机。

景…凝

我的声音干涩嘶哑,像砂纸摩擦着喉咙。没有回应。只有水龙头单调的滴水声,滴答…滴答…敲打着死寂。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猛地侧身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灼烧般的剧痛和冰冷的恐惧攫紧了心脏。

我做了什么这个念头如同毒藤蔓瞬间缠绕全身。我杀了我最爱的人

就在这时,由远及近,凄厉尖锐的警笛声撕裂了城市的夜空,也像无数根针扎进我的耳膜。

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楼下。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透过浴室的磨砂玻璃窗,扭曲地投射在血色的地砖上,也映在我满是血污、茫然惊恐的脸上。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我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滑坐在地上,目光死死锁在浴缸里那具了无生气的躯体上,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猩红和那个巨大的问号:我做了什么!

警局的审讯室,像一口冰冷的金属棺材。惨白的灯光从头顶直射下来,没有影子能藏身。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劣质咖啡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沉闷气味。

陈铮警官坐在我对面,隔着冰冷的金属桌面。他看起来四十出头,国字脸,法令纹很深,眼神像鹰隼,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审视,一寸寸刮过我的皮肤。他指关节粗大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而压迫的笃、笃声。

卢永运。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再回忆一次。昨天晚上七点到九点之间,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头痛。剧烈的、像是有人拿着凿子在太阳穴里疯狂搅动的疼痛再次袭来。我用力揉着额角,试图从一片混沌粘稠的黑暗中捞出一点碎片。

家…我…在家…

声音嘶哑得厉害,

好像在书房…看资料…后来…头很痛…非常痛…

记忆的碎片如同浸在墨水里,模糊不清。书房柔和的灯光电脑屏幕上滚动的数据然后呢

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浓得化不开,还有…浴室里刺目的猩红和黄景凝那双绝望的眼睛。

看资料看到几点

陈铮追问,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如刀,

你妻子黄景凝呢她当时在做什么你们之间有没有发生争执

争执我痛苦地闭上眼。没有。记忆中只有景凝温柔的笑脸,她递给我一杯温热的牛奶,轻声说:

永运,别熬太晚。

那是多久以前昨天前天时间线混乱得像一团被猫抓乱的毛线。

浴室里那个狰狞的我掐住她脖子的画面毫无征兆地再次撞进脑海,清晰得可怕!我猛地睁开眼,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

我没有杀她!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双手不受控制地砸在冰冷的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怎么可能杀景凝!我…我爱她!

吼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绝望的颤音。

陈铮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波澜,只有职业性的审视。他拿起桌上一份薄薄的报告,纸张翻动的哗啦声格外刺耳。

法医初步尸检报告。

他声音平缓,却字字如锤,

黄景凝女士,死于机械性窒息,颈部遭受强力扼压。死亡时间推断为昨晚八点三十分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