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1页）

夜幕降临，招待所的走廊里安静得能听见灯泡的滋滋声。

林晚晚早已“沉沉睡去”，小小的身子在床上蜷成一团，呼吸均匀。苏晴却毫无睡意，她坐在床沿，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像揣了一团乱麻。

顾延霆说明天要去市里，还要买三张卧铺票去北城，那是她只在收音机里听说过的大城市，是部队所在的地方。她真的要跟着他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开始一段完全未知的生活吗？

她能做什么呢？她不识几个字，除了做饭洗衣，什么都不会。她怕自己会成为他的累赘，怕他今天的一时心软，会变成日后的悔不当初。

她越想越心慌，越想越害怕。这个男人给她的恩情，太重了，重得她不知道该如何偿还。

思来想去，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最笨拙、最原始的报答方式。

她起身，轻轻带上门，走到隔壁顾延霆的房间门口，犹豫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进来。”

顾延霆正在灯下看一份文件，见是她，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怎么了？睡不着？”

“首长……”苏晴的声音细若蚊吟，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低着头，手里端着一个刚从公共水房打来的热水盆，“我……我给您打盆水，您泡泡脚吧，开了一天车，累了。”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能为他做的事。在林家，她就是这样伺候林大山的，尽管换来的往往是拳打脚踢。

顾延霆的眉头瞬间蹙起，眼神也变得深沉。他看着眼前这个过分谦卑的女人，她穿着他买的新衣服，却依然摆脱不掉骨子里的卑微。她将自己的位置放得太低太低，低到了尘埃里。

“放下吧。”他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

苏晴如蒙大赦，连忙将水盆放在他脚边，然后，她做了一个让顾延霆始料未及的动作——她竟然蹲下身，伸出手，要去脱他的鞋子。

“你干什么！”

顾延霆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记惊雷在苏晴耳边炸响。他猛地站起身，力道之大，甚至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苏晴吓得浑身一哆嗦，手僵在半空中，脸色瞬间惨白。她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惹他生气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颤抖着说：“首长，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报答您。您救了我们母女的命，我……我愿意当牛做马报答您，一辈子给您当保姆，伺候您……”

“够了！”顾延霆打断了她的话。

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苏晴吓得闭上了眼睛，以为一个巴掌就要落下来。

结果，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一双温热的大手，却异常轻柔地握住了她的肩膀，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苏晴，你看着我。”顾延霆的声音，低沉而郑重。

苏晴被迫抬起头，撞进了一双深邃如海的眸子里。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嫌恶，只有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而灼热的情绪。

“我再说一遍，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来给我当牛做马的。”他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我们顾家，不缺保姆，不缺老妈子。”

苏晴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不缺……那他为什么还要带上自己这个累赘？

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吞噬时，顾延霆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我们顾家，缺一个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