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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天下之睚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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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割袍断义(第3页)

温羽凡的指节攥得发白,指腹深深嵌进掌心。

他想起去年冬天,两人在武道协会后院喝闷酒,金满仓抱着酒坛,拍着圆滚滚的肚皮说“以后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那时的炉火明明灭了,却暖得人心里发烫。

可此刻,卷宗里少女父母报案时颤抖的字迹仿佛就在眼前……“我女儿才十七岁,她吓得三天没合眼”,那些歪歪扭扭的笔画像针一样,密密麻麻扎进他心里。

“老金,”温羽凡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沉甸甸的铁,砸在空气里都能听见回响,“法律面前没有例外。别说他是你小舅子,就算是你亲儿子,犯了法,也得受罚。”

“狗屁法律!”金满仓突然失控地大吼,抓起桌上的文件往地上摔。

纸张纷飞中,他指着温羽凡的鼻子,眼泪混着愤怒从眼角滚下来:“你就是看我不顺眼!霞姐和玲珑失踪了你不管,新神会的账没算清你不急,现在拿我小舅子开刀!温羽凡,你就是个铁石心肠的浑蛋!”

他的吼声撞在墙上,弹回来,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嗡嗡作响,惊得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撞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法院开庭那天,天空是灰蒙蒙的铅色。

金满仓没有去,他把自己反锁在贵族事务组的办公室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一盏昏黄的台灯,在满地狼藉中映出他扭曲的影子。

墙上挂着的温羽凡照片被他用烟灰缸砸出个窟窿,玻璃碎片混着相框的木屑溅得到处都是。

他像头困兽在屋里转圈,真皮沙发被踹得翻倒在地,银质茶具碎成了亮晶晶的碴子,连那盆他宝贝了半年的发财树,都被连根拔起摔在墙角,泥土混着枯叶糊了一地。

“凭什么……凭什么要判他死刑……”他蹲在地上,抓着自己稀疏的头发,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直到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江苏城看守所的会见室里,扩音器传出书记员毫无波澜的声音,“被告人柳磊犯强奸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的字眼刚落,铁栅栏后就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柳磊像疯了一样撞向栏杆,手铐在金属上撞出刺耳的响声:“我不服!我姐夫是金满仓!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他的嘶吼混着家属的哭嚎,在冰冷的走廊里回荡,却没能撼动判决分毫。

消息传到京城时,温羽凡正在整理新神会生物兵器的资料。

办公桌上摊着融合体的解剖图,墨色的批注密密麻麻爬满纸页,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戴云华推门进来,手里捏着个牛皮纸信封,指尖泛白:“师傅,金叔……不,金组长寄来的。”

信封很薄,拆开时掉出两样东西:

一把生锈的水果刀,刀刃上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割袍断义”四个字,漆皮已经起了皱;

旁边还粘着半张被撕碎的结婚请柬,金满仓搂着柳依依笑得满脸褶子,照片边缘被撕得参差不齐,像道淌血的伤口。

温羽凡捏着刀把,铁锈硌得掌心发疼。

刀身蒙着层灰,却还是能映出他眼底的红——那不是愤怒,是钝刀子割肉般的疼。

他忽然想起樱花国的雪夜,金满仓抱着天星剑箱冲入实验室,肥硕的身躯喘得像风箱,却还喊着“大哥我来了”;想起在川府城的时候,两人分喝一瓶烈酒,他拍着肚皮说“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原来最痛的从不是敌人的刀,是曾经插过刀的兄弟,亲手把“情义”两个字,剁得粉碎。

窗外,京城的第一场秋雨淅淅沥沥落下来,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响,像谁在低声哭。

温羽凡把水果刀收入抽屉的最深处。

他指尖划过桌角一张那年在地下室过年时候拍的全家福,里面有霞姐,有李玲珑,而金满仓的胳膊死死搂着他的肩膀,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时的阳光落在两人脸上,暖得像假的。

如今这温暖早就凉透了,像他们彻底破裂的关系,再也粘不回去。

特勤九科的通讯频道里,从此少了金满仓咋咋呼呼的声音。

以前一到饭点就喊着“醉仙居搓一顿”的人,现在只偶尔在例会露上一面。

有人说,在夜总会见过他抱着酒瓶子哭,逢人就骂温羽凡是“铁石心肠的刽子手”,唾沫星子喷得人满脸;

也有人说,他最近总往周愈民的“文明守护同盟”跑,跟那些骂武道改革的文人们凑在一起,不知道在筹划什么阴招。

温羽凡都没理会。

直到某次路过贵族事务组的旧办公室,他脚步顿了三秒。

门虚掩着,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墙上那句“贵族特勤组,为您服务”的标语,在暮色里褪了色,泛着惨淡的光,像个被遗忘的笑话。

他抬手想推开门,指尖却在触到门板的前一刻收了回来。

风从窗缝钻进来,卷起地上的碎纸屑,在空屋里打着旋,像谁在无声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