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豪赌一场(第4页)
三个字从那团阴影里滚出来,声线糙得像砂纸在生锈铁板上反复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刺人的砂砾感。
夜风仿佛被这声音冻住了半秒,路边玉米叶摇晃的幅度都骤然变小。
“熊老大,别忘记了我们的目的。”神秘人微微偏过头,兜帽边缘垂下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下巴尖泛着一点冷白。
熊天仇浑身贲张的肌肉猛地一滞,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像被注入了滚烫的血,突突直跳。
他猩红的眸子死死剜着温羽凡,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拳头攥得指节泛出青白色,指腹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肉里:“哼,等我拧断他的脖子,那面破铜镜,自然能从他尸体里搜出来!”
话音未落,神秘人那边突然飘来一声冷笑。
那笑声极轻,却像淬了冰的针,瞬间刺破熊天仇周身的悍然气劲。
“怎么,你敢不听我的命令?”
语气陡然转冷,像是从深潭底捞出来的冰碴子,砸在空气里都能冻出裂纹。
明明音量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压,比熊天仇硬撼
suv时的蛮力更让人胆寒。
熊天仇铁塔般的身躯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住。
刚才还能硬抗两吨钢铁冲击的肌肉,此刻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连骨骼都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像是在这股威压下快要散架。
他死死咬着后槽牙,牙龈都咬出了血味,喉间滚过一声沉闷的、充满不甘的哼唧,最后重重一跺脚。
“咚”的一声,柏油路面本就开裂的地方又被踩碎一片,碎石子蹦起半尺高。
他无奈地退后,庞大的身影错开,露出身后那道瘦小的黑影,瓮声瓮气的声音里满是憋屈:“好……一切由您做主。”
神秘人这才缓缓迈步上前。
枯瘦如柴的身形从熊天仇宽厚的肩膀旁挤过去,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像巍峨的山,一个像山脚下歪长的枯树。
他走得极慢,每一步都轻得像羽毛落地,却偏偏带着一种步步紧逼的压迫感,黑袍下摆扫过地面碎玻璃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走到离温羽凡两米远的地方,他停下脚步,抬起那双藏在兜帽阴影里的手,慢悠悠地拱手。
指关节突出得像老树根。
脸上堆起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却半点暖意都没有,全是刻意装出来的热络:“温先生,幸会了。”
温羽凡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掌心的冷汗顺着剑纹往下淌。
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一寸寸扫过眼前这老者:
佝偻的背,稀疏的白发从兜帽里露出来几缕,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套在瘦骨嶙峋的身上,像挂在衣架上似的。
但他视线的余光,却死死盯着老者头顶那道淡蓝色的半透明框。
「内劲二重」四个白字在夜色里泛着微弱的光,和熊天仇那「内劲七重」的标识比起来,简直像萤火比皓月。
可就是这么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老头,能让熊天仇那样的悍匪服服帖帖……
温羽凡的脊椎骨莫名泛起一阵寒意。
他收敛起眼底的惊疑,抱拳沉声道,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情绪:“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老者慢悠悠地抬起手,抚了抚下巴上那几根稀稀拉拉的胡须,动作透着股刻意的故作姿态:“老朽贱名微不足道,”他顿了顿,故意拖长了语调,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不远处的李玲珑,“不过是洪门里一个跑腿的,不值当温先生挂怀。”
“洪门”两个字刚出口,温羽凡瞳孔猛地一缩,握着剑柄的指节“咔”地响了一声。
之前熊天仇喊打喊杀时,他就隐约猜到背后有更大的势力撑腰,此刻老者亲口承认,像一块石头砸进早已起疑的湖面,瞬间证实了所有猜测。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反而像结了层冰碴子。
“原来是洪门来的前辈,”他刻意加重了“前辈”两个字,语气冷得能刮下一层霜,“确实幸会了。”
话语里听不出半分尊敬,反而像裹着冰锥,每一个字都透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在温羽凡看来,这群仗着势力庞大,就觊觎别人家传家宝的货色,就算背后盘根错节,说到底也不过是些见不得光的鼠辈,一群只会用阴招的蝇营狗苟之徒罢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站在温羽凡左侧不远的李玲珑,耳朵里刚钻进“洪门”那两个字,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点燃了。
她的脊背猛地绷直,像一张被拉到极致的弓,周身的空气都因这骤然暴涨的杀意泛起寒意。
原本还带着泪痕的眼瞳骤然收缩,眼底爬满细密的红血丝,像两簇即将燎原的火焰,死死锁在那老者身上。
积压了太久的悲痛与仇恨在这一刻冲破了堤坝,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那句话,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还带着未散的哭腔,却字字泣血:“我要杀了你——为我爸爸,为蛟龙帮兄弟报仇!”
话音还没在旷野里落定,她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残影,衣袂划破夜风的“咻”声里,软剑的寒光如淬了冰的闪电,直刺老者的咽喉。
那速度快得惊人,仿佛连空气都被剑尖劈开,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白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