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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天下之睚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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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宏图拳馆后记(第6页)

那天赵宏图如常练化龙劲,双臂环抱成圆时,忽然觉得丹田处涌起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冻僵的骨缝、磨伤的关节都泛起酥麻的痒。

他猛地旋身,掌风扫过旁边的沙袋,帆布竟“噗”地陷下一个浅坑——内劲成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微微发颤的手,突然想起温羽凡当年说“多几分底气”时的眼神,眼眶一下子热了。

那年秋天的湘鄂赣武术交流会,演武场的看台上挤满了人。

当赵宏图踏着游龙步入场时,人群里还有细碎的议论:“这不是南湖边那个拳馆的吗?”

可当他起手式摆开龙吟拳,一声低啸陡然炸开,震得前排观众捂住耳朵,议论声瞬间没了。

他闯进十八般兵器阵的瞬间,全场都屏住了呼吸。

长枪刺来的刹那,他旋身用化龙劲卸开力道,掌缘顺着枪杆滑出,带得持枪人一个趔趄;

大刀劈落时,他脚下一点,游龙步踏出残影,竟绕到持刀人身后,龙雷掌轻轻印在对方后心,没伤人,却让对方兵器“当啷”落地。

最惊艳的是他用散麟手时,随手抄起场边的竹筷,指节一弹便钉入三丈外的靶心,筷尾还在嗡嗡震颤。

“好个云龙七变!”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喝彩声瞬间掀翻了屋顶。

有人举着相机往前挤,闪光灯把他汗湿的脸照得发亮,他却在掌声里忽然愣住。

恍惚间,竟觉得场边那个空着的座位上,温羽凡正笑着看他,像当年在休息室里推给他红烧肉时那样。

“赵云龙”的名号就这么传开了。

第二天一早,拳馆门口就排起了长队,有背着行李来拜师的少年,有捧着锦旗来道谢的家长,连千里之外的武馆都派了人,递来烫金的拜帖,红纸上“恳请指点”四个字透着郑重。

……

然而,让赵宏图心里始终空着一块的是,那日温羽凡带着李玲珑消失在巷口后,就像水滴融进了大海,再也没了音讯。

三十多年晃过,当年糙实的汉子已两鬓染霜。

赵宏图的名字早成了本地武术圈的一块金字招牌,新拳馆在

cbd占了整整三层楼,落地窗外车水马龙,训练场上少年们的呼喝声能掀翻屋顶。

可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他会避开所有人,独自回到南湖边那栋老写字楼。

电梯在二楼停下,门“叮”地弹开时,楼道里的声控灯没亮——他早就让电工拆了,说怕惊扰了这儿的清静。

推开那扇熟悉的玻璃门,月光正斜斜地淌进来,在地板上洇出片银亮的光。

拳馆还是老样子。

墙角的沙袋褪成了浅灰,吊绳上结着层薄尘,却依旧悬得笔直;

当年被杀手踹破的那扇窗换了新玻璃,但框架上那道细微的裂痕还在,赵宏图总爱用指腹顺着裂痕划,像在数着光阴的纹路。

他往场边的旧木凳上一坐,凳腿“吱呀”一声,和三十年前那晚温羽凡教他功夫时一模一样。

这栋楼早被他买了下来。

不是为了翻新,是为了原样保留:

地板上那块被温羽凡的血染红过的地板,装修的时候他没舍得换掉,反而让人用清漆封了起来;

休息室里那张单人床还在,床单换了新的,却特意选了和当年一样的蓝白格子;

连墙上挂着的艾草香囊,都是每年端午让小雅按老方子新做的,气味一飘过来,就能想起那晚红烧肉混着汗味的暖。

他从怀里摸出个塑封袋,里面是温羽凡当年写的《云龙七变》口诀。

纸页早就发脆,边角被摩挲得卷了毛,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温羽凡写“变”字时总爱顿一下,最后一捺拖得很长,像条游弋的龙尾。

赵宏图的指尖轻轻覆上去,能摸到纸页上浅浅的笔痕,恍惚间仿佛还能触到那人握笔时指腹的温度,连带着掌心都泛起一阵潮热。

有次新收的徒弟好奇地问:“师傅,您总来这旧地方干啥?”

他没说话,只是望着窗外的月光笑了笑。

这地方哪是旧拳馆,分明是他攒了一辈子的念想。

地窖里藏着一坛女儿红,是温羽凡走后第二年酿的。

土陶坛子裹着红布,上面落着层薄灰,赵宏图每年都会擦一次,却从没开过封。

他总觉得,这酒得等温羽凡回来一起喝才够味。

就像当年在休息室里,三人围着快餐盒分红烧肉那样,话不用多,筷子碰着餐盒的“啪啪”声,就比什么都暖。

夜深得很了,巷口的路灯忽明忽暗。

赵宏图站起身,拍了拍沾在裤腿上的灰尘,转身往门口走。

玻璃门关上的瞬间,月光在他身后拉了道长长的影子,和记忆里那个穿运动服的清瘦身影,在地板上轻轻叠在了一起。

他知道,江湖路长,有些人一旦别过,可能就是一生。

可那坛酒还在地窖里沉着,旧拳馆的门永远虚掩着,就像他心里那点念想,总在等一个或许永远不会来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