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遗憾的决斗(第3页)
在樱花国的武道传统里,打断武者决斗者,视同亵渎神明。
此刻黑田抿紧的嘴角绷成条直线,指节在膝盖上轻轻叩击,那节奏里藏着的暴戾,像蓄势的蛇正缓缓吐信。
他的眼神甚至泛起一丝暗红的嗜血意味,右手悄悄攥成拳,指腹碾过掌心的薄茧,显然已在盘算如何让这个贸然闯入的保安永远闭嘴。
小东举着电筒的手突然僵在半空,光束在天花板上晃出个颤巍巍的圈。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马甲,顺着脊椎沟往下淌,在裤腰里积成一小片冰凉的水渍。
他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像被什么猛兽盯上似的,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住,连呼吸都忘了怎么调整。
赵宏图的脸色“唰”地白了,膝盖在地板上磕出轻响,带起的滑石粉迷了眼也顾不上擦,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一把揽住小东的肩膀就往回拽:“对不住了兄弟!你也知道我这是拳馆……”
“还说!”小东猛地挣脱他的手,晃了晃手里的手电筒,光柱像把扫帚,扫过地板上蛛网般的裂痕、翻卷的木屑,还有被踢飞的拳套,“整个小区都被你们吵醒了!物业前台的电话快被打爆了,李经理刚才在对讲机里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赵宏图笑得脸都快僵了,一边赔笑一边使劲把小东往电梯口推,后背的汗渍在灰色运动衫上洇出深色的地图,黏在皮肤上像贴了层湿抹布:“这不是特殊情况嘛!看在我的面子上,您就多担待着点!改天我一定在街口那家老字号摆酒赔罪,涮羊肉管够!”
小东被拽得趔趄了一下,气呼呼地甩开他的手:“喝酒就免了!”他突然压低声音,手电筒往拳馆里瞟了瞟,“但说好的,下次得教我两招真的——就刚才那腿法,‘哐当’一下能把人踢飞那种!”
他说着伸手戳了戳玻璃门上贴着的“少林正宗”贴纸,指尖在“正宗”两个字上碾了碾,眼睛却在温羽凡绷紧的肩背和泽井贲张的肌肉上溜了一圈,喉结动了动,手电筒的光在墙上的拳谱“白鹤亮翅”图上顿了顿。
“行行行!”赵宏图几乎是把他往电梯里塞,手指按在关门键上,指腹的汗让按键都发黏,“别说踢人了,铁砂掌都教!随时来,包教包会!”
电梯门缓缓闭合的瞬间,小东还扒着门缝探出头喊:“可不能反悔啊!我明天就来!”
“不反悔不反悔!”赵宏图使劲掰开他的手,看着电梯门“咔嗒”合上,数字从“2”跳到“1”,才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靠在墙上。
他抬手抹了把额头,指腹摸到黏腻的汗渍,混着刚才拽小东时蹭到的灰尘,在眉心揉出道灰痕。
眼角的余光里,黑田已经重新转回头。
他的侧脸在月光里像块冷硬的铸铁,金丝眼镜反射着窗外的路灯,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但方才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正像退潮般一点点缩回他挺拔的肩线里,西装下摆随着呼吸轻微起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时候赵宏图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后背的汗已经湿透了运动衫,贴在身上凉飕飕的,像是刚从湖里捞出来一般。
赵宏图的脚步声还没完全落定在地板上,拳馆中央的空气已像被点燃的火药桶,骤然炸开。
月光正斜斜切过场地中央,在地板上投下片菱形的亮斑,温羽凡和泽井的影子就在这片光里绷成了拉满的弓。
没有预兆,甚至没有多余的呼吸,两人的右拳同时动了:
温羽凡的拳峰泛着层淡淡的白,那是气血与内劲凝聚到极致的色泽,袖口被劲气撑得向后贴紧小臂,露出的腕骨绷得像块待发的弩机。
泽井的拳头则贲张着青筋,道服的袖口早已被汗水浸透,贴在胳膊上勾勒出虬结的肌肉线条,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仿佛嵌在皮肉里的碎石。
两拳交错而过的瞬间,没有清脆的碰撞声,只有两声(好似一声)沉闷的、仿佛从地心深处滚出来的“轰”,在两人胸膛炸响。
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炸开,卷起地板上未散的滑石粉,在月光里凝成道旋转的白雾。
墙上挂着的学员拳谱被震得哗哗作响,边角卷起的纸页拍打着墙面,角落里歪倒的沙袋晃得像要散架,连高窗的玻璃都泛起细密的震颤,映着外面夜市的霓虹,碎成一片晃动的光。
温羽凡只觉一股蛮横的力道顺着对方的拳锋撞进体内,那力道里裹着空手道十年如一日打磨出的刚猛,带着泽井锁骨旧疤里藏着的狠劲,撞得他胸腔瞬间缩成一团,喉头涌上股铁锈味。
泽井的感受则更像被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上,温羽凡的拳劲看似柔和,实则藏着游龙般的刁钻,突破他体表护身罡气的防御后,竟在体内拐了个弯,顺着肋骨往丹田钻,像是要把他凝聚的内劲搅成一锅粥。
他听见自己骨头缝里传来细微的“咯吱”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被硬生生撑开。
两人同时闷哼出声,那声音里都带着被震碎的痛楚。
身体像被无形的巨手抓住,猛地向后抛飞。
温羽凡的后背先撞在场地边缘的长凳上,“咔嚓”一声,凳腿应声断裂,他借着这股反力又飞出半米,重重砸在地板上,激起的灰尘呛得他咳了半声。
泽井则直直撞在木人桩上,实心的橡胶桩被撞得向后倾了半寸,他反弹落地时,道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碎木屑,划出道凌乱的痕。
地板上的裂纹在震动中又蔓延开半寸,像条醒过来的蛇,爬向墙角的艾草香囊。
温羽凡趴在地上,脸贴着冰凉的木纹,能闻到汗水混着尘土的味道。
胸口的剧痛像潮水般一波波涌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针扎似的疼,肋骨像是被拆开了重新拼接,连带着后背被凳腿硌出的钝痛,搅得他眼前发黑。
但他的手撑在地板上,指腹抠进木纹里,指甲缝里渗进细尘——他不能就这么躺着。
喉间的腥甜突然暴涨,像被堵住的喷泉终于找到出口。
他猛地撑起上半身,还没来得及直起腰,“哇”的一声,鲜血就从嘴角涌出来,溅在地板上,洇开朵暗褐色的花。
那血里混着点碎末,是内劲冲撞时震破的黏膜。
他的腿一软,单膝跪在那片血迹旁,膝盖撞在地板上发出声闷响,另一只手死死按着胸口,指缝里不断有血渗出来,染红了运动服前襟。
视线有点模糊,但他还是看清了泽井的动作。
泽井摔在地上时,借着惯性做了个漂亮的后滚翻,身体在空中蜷成个紧实的球,落地时已经半跪起身,右手撑地,左手护在胸前,依旧保持着随时能扑上来的姿态。
但他的脸色比道服还白,嘴唇毫无血色,刚直起的腰又微微佝偻下去,像是被无形的重量压着。
“噗——”泽井也吐出一口血,那血比温羽凡的更稠,落在他浅色的道服上,晕开片深色的渍,像滴进水里的墨。
他用手背抹了把嘴角,猩红的指腹蹭过下巴上的胡茬,留下道刺目的红。
锁骨处的旧疤在急促的呼吸中起伏,那道蜈蚣似的痕迹泛着不正常的红,像是要从皮肉里挣出来。
“すごい!”(厉害!)泽井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樱花语的音节从齿间挤出来,带着种被打透的亢奋。
他的瞳孔缩得像两点火星,死死盯着温羽凡,里面没有挫败,只有燃烧得更旺的战意:“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