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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天下之睚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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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秘传之夜(第1页)

直到傍晚,最后一抹夕阳的金辉斜斜地掠过拳馆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斑。

赵宏图才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走进写字楼,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啪”地亮起,昏黄的光打在他汗湿的后颈上,映出几缕黏在皮肤上的灰发。

拳馆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白天练拳时飞扬的滑石粉还在空气里浮沉,混着淡淡的艾草香,角落里散落着几个没来得及归位的拳套,其中一个的指缝里还沾着干涸的汗渍,显然是学员们匆忙打扫时遗漏的。

那些负责清扫的孩子早就离开了,扫帚斜斜地靠在墙角,扫帚毛上还缠着几根细碎的布条。

赵宏图的脚步在玻璃门前顿了顿,抬手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

他今天在医院跑前跑后,垫付的医药费单子在裤兜里揣得皱巴巴的,边缘磨出了毛边。

右手拎着的塑料袋勒得指节发红,里面是给温羽凡和李玲珑带的晚餐,塑料袋表面凝着层薄薄的水汽,隐约能闻到红烧肉和青菜豆腐的香气。

推开休息室的门时,他刻意放缓了动作,木门轴“吱呀”一声轻响。

看到温羽凡正坐在木椅上擦拭武士刀,李玲珑则靠着窗边发呆,他立刻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把那些盘踞在眉间的疲惫和焦虑都暂时压下去,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不好意思啊,温兄弟,李小姐。”

他把塑料袋往桌上一放,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还在微微发颤:“今天实在太忙乱,从医院回来一路小跑,连午饭都没顾上给你们备着。”说着便弯腰解开塑料袋,一次性餐盒被他一个个取出来,红烧肉的油汁在盒底晃出细碎的涟漪,青菜豆腐还冒着丝丝白汽,“快趁热吃,那家馆子的红烧肉炖得烂,你们肯定饿坏了。”

李玲珑连忙站起身,裙摆扫过椅子腿带起一阵轻响。

她伸手想去接餐盒,指尖刚碰到盒壁就被烫得缩了缩:“您别这么说,赵馆主。”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眼角还带着点没散尽的倦意,“您今天为了孩子们跑前跑后,我们哪能再给您添麻烦。”

温羽凡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武士刀的鲛鱼皮鞘在灯光下泛着暗哑的光。

他抬眼看向赵宏图,目光落在对方汗湿的运动服领口,那里沾着点不知是药膏还是血渍的暗红痕迹。

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沉得像浸了水:“孩子们都没什么吧?”

赵宏图刚拿起筷子的手顿了顿,随即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口气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股沉甸甸的闷。

他往椅背上一靠,后腰撞到椅腿发出“咚”的一声,却连皱眉的力气都没了:“皮外伤居多,小朱的膝盖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医生说得静养三周;阿杰眉骨缝了五针,徐智那孩子……”他顿了顿,指节无意识地抠着桌角的木纹,“内伤得慢慢养,拍片子的钱够我交半个月房租了。”

他抬手又揉了揉太阳穴,指腹蹭过额角的汗痕,那里还留着白天被家长指着鼻子骂时憋出的红印:“最头疼的是赔偿。有个家长说孩子被打怕了,不光要医药费,还得要精神损失费,张口就是五千。我这拳馆……”他没说下去,只是苦笑了一下,眼角的细纹里积着化不开的愁,“早知道刘铁山那孙子带的人那么狠,当初说什么也不该答应比试。”

休息室里静了下来,窗外的车鸣声断断续续地飘进来,像是隔着层厚厚的棉花。

温羽凡看着赵宏图紧抿的唇,那唇线绷得笔直,连下巴上的胡茬都在微微发颤。

“赵大哥,”温羽凡的声音缓了缓,带着点刻意放柔的沉稳,“事到如今,再悔也没用。”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李玲珑的餐盒里,目光转回来时带着点认真,“今天孩子们在场上的样子,我都看见了。小朱被踢倒了还想往起冲,小雅咬着对方胳膊不肯松口,徐智最后站着的那一下……”他笑了笑,“那股子劲,比赢多少场都金贵。”

赵宏图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颤,他抬起头,眼里蒙着层水光,却还是扯出个笑:“温兄弟说得是。”他拿起筷子夹了块豆腐,却没往嘴里送,“不管怎么说,今天多亏了你。徐智那孩子,要不是你教了他一招,最后那场……”他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点后怕,“我这拳馆的招牌,怕是真要被人踩进泥里了。”

话虽如此,他放在桌下的手却悄悄攥成了拳。

裤兜里的缴费单还在硌着大腿,上面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慌。

他知道,明天一开门,等着他的可能不只是家长的抱怨,甚至还有几个老学员的退学申请。

空气里飘着红烧肉的香气,可三个人谁都没怎么动筷子。

只有窗外的风偶尔钻进来,吹动墙上挂着的艾草香囊,落下几点细碎的灰,像在替这满室的愁绪添了点无声的注解。

温羽凡看着对面的赵宏图,男人正对着桌上的快餐盒出神,粗糙的指腹反复摩挲着一次性餐盒的边缘,把硬挺的塑料都按出了几道浅痕。

那紧锁的眉头像块拧不开的疙瘩,连鬓角新冒的胡茬都透着股挥之不去的愁绪。

温羽凡的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心里那点恻隐像被温水泡开的茶叶,慢慢舒展开来。

他的手在桌下悄悄蜷了蜷。

裤兜里的手机早关了机,他甚至不敢插卡,生怕那微弱的信号会引来追踪的眼睛。

先前他下意识想开口说“钱我来想办法”,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喉结滚动时,像吞了块没嚼碎的冰糖,硌得慌。

他低下头,视线落在面前的快餐盒上。

红烧肉的油汁在盒底凝成浅浅的琥珀色,几块炖得软烂的土豆浸在里面,边缘都泛着油光。

旁边的青菜豆腐还冒着丝丝白汽,嫩黄的豆腐块颤巍巍地浮在清亮的汤里,混着翠绿的菜叶,看着倒有几分家常的暖意。

就在这时,脑子里像有根弦突然绷直了。

温羽凡抬眼时,眸子里已经没了刚才的犹豫,他往前倾了倾身,手肘轻轻磕在桌面上:“钱的事我也帮不上忙。”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种沉定的清晰,“不过,我能教你套功夫。”

赵宏图猛地抬起头,原本耷拉着的眼皮一下子撑得溜圆,嘴巴半张着,能看见里面没嚼完的米饭粒。

他愣了足足两秒,才像是被按了启动键似的,双手在身前胡乱摆着,掌心的老茧蹭得空气都发涩:“这……这哪行啊?”他的声音都有点发飘,“功夫哪能随便教?再说我跟你非亲非故的,平白占这便宜,传出去我赵宏图还怎么在南湖边混?”

“谁说非亲非故?”温羽凡微微挑眉,指尖在桌沿上轻轻点了点,“你肯在我们走投无路时开门,这份情分,就比亲戚还重。”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赵宏图胳膊上练拳磨出的硬茧,“而且我这功夫是自己瞎琢磨出来的,没那些门派规矩束缚,想教给谁就教给谁。”

他往前凑了凑,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连语气都沉了几分:“你基本功练得扎实,就是缺了点巧劲。学会了这个,别说刘铁山那点能耐,就是以后再遇着难缠的角色,也能多几分底气。学员自然会多起来,到时候还愁房租和医药费?”

赵宏图的喉结滚了滚,眼眶忽然有点发烫。

他这辈子在拳馆摸爬滚打,见多了江湖上的藏私和算计,还是头回遇上有人把压箱底的功夫这么轻易就往外递的。

他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只化作一声重重的叹息,抬手用力抹了把脸,把那点泛上来的湿意全抹进了胡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