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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天下之睚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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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竟是故人来(第4页)

他靠在椅背上,浴后的疲惫混着满心的不解涌上来,只觉得眼前这男人的心思,比苗疆的蛊阵还难猜。

左少秋指间的乌木折扇突然停住了转动,扇骨磕在掌心发出一声闷响。

方才还挂在嘴角的戏谑笑意像被夜风刮走的烟,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直起身时,连帽衫的兜帽从肩头滑落,露出的下颌线绷得笔直,先前那副漫不经心的松弛感彻底褪去,整个人像一柄骤然出鞘的剑,锋芒藏不住地往外渗。

“江湖这潭水,”他盯着温羽凡的眼睛,目光沉得像洞庭湖底的淤泥,连声音都比刚才低了八度,带着种穿透空气的重量,“比你在苗疆瘴气里见过的沼泽深多了。水面上看着是游船画舫,底下全是缠人的水草和吃人的暗礁。”

他顿了顿,视线飘向窗外洞庭湖的方向,那里的浪涛声不知何时变得格外清晰,像在应和他的话:“不瞒你说,我也不过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子,该动的时候就得动,不该问的一句都不能多问。”说到这儿,他忽然前倾身体,膝盖几乎要碰到温羽凡的椅子,“但这事,你必须帮我。”

温羽凡猛地别过脸,侧脸对着窗台上的月光,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帮你?”他嗤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雕花木椅的木纹,指甲缝里嵌进细小的木屑,“就凭你这几句没头没尾的话?还是凭你在宴席上那通莫名其妙的挑衅?”

左少秋却没动怒,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像两束聚光灯,死死锁着他的侧脸。

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像从喉咙深处碾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就凭你还欠我一条命。”

“嗡”的一声,温羽凡的耳膜像是被重锤敲了一下。

仓库里的血腥味仿佛顺着记忆漫过来,混杂着岑玉茹的玫瑰香水味,呛得他喉咙发紧。

他想起那时“睚眦之力”退去后的酸软,每根骨头都像被拆过重装,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记得那时陈天宇(左少秋)站在阴影里,乌木折扇轻敲掌心的声线,明明可以像捏死蚂蚁似的了结他,却还帮他杀了岑玉茹。

最终,最留下一句淡淡的“后会有期”。

原来他早就看出来了。

看出来自己那时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看出来只要他抬手,就能把自己的命捏碎在掌心。

温羽凡的指节猛地攥紧,手背上的青筋像蚯蚓似的鼓起来。

胸腔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

感激是真的,毕竟对方当时要是出手,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可无奈也是真的,他现在就是条被追得走投无路的丧家犬,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多这一桩,简直是往火堆里添柴。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窗外浪涛拍岸的声响,一波一波的,像在给这场沉默倒计时。

良久,温羽凡才缓缓转回头,眼底的抵触被一层浓重的疲惫覆盖。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口气里混着无奈,也混着点说不清的释然,肩膀垮下来半寸:“罢了,就当是……还你这个人情。”

左少秋像是瞬间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猛地往后靠回窗台,后背撞在冰凉的窗框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抬手抹了把脸,连帽衫的袖口蹭过嘴角,先前那股紧绷的气场彻底散了,眼里甚至露出点劫后余生的庆幸:“有你这句话,这事就算稳了一半。”

他探身指向窗外的夜幕,指尖划过月光勾勒出的湖岸线:“铜镜藏在码头往南走约百米的岩壁里,那里有块突出的礁石,形状像只展翅的鸟,很好认。你找到后别停留,往哪个方向走都行,只要别被蛟龙帮的人抢回去。”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我什么时候找你拿……等风声过了再说。你只需要记着,那镜子在你手里多一天,我这边就多一分余地。”

温羽凡看着他指尖划过的方向,那里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夜色,连星光都被云层遮得严严实实。

他缓缓点头,声音低沉却坚定:“好。”

一个字,像块石头落进水里,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他向来说一不二,答应了的事,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会做到。

左少秋对着他拱手,动作里难得带了点郑重,乌木折扇在他掌心轻轻敲了敲,像是在作最后的告别:“那就……祝你好运了。”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经动了。

像只蓄势已久的灵猫,脚尖在窗台上轻轻一点,衣摆被夜风掀起个利落的弧度,整个人便翻了出去。

落地时几乎没发出声响,只有衣料摩擦的轻响,很快就被远处的浪涛声吞没。

温羽凡走到窗边,望着左少秋消失的方向。

夜风吹进窗缝,卷起他发梢的水珠,带着洞庭湖特有的湿冷气息。

空气中那点若有似无的檀香,是左少秋留下的最后痕迹,转瞬间就被风卷得干干净净。

只有远处码头的灯火还在明明灭灭,像撒在黑布上的碎星。

那些晃动的光映在湖面上,碎成一片模糊的光斑,仿佛在预示着,一场更复杂的迷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