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刀在手(第1页)
夜风卷着草屑掠过脚踝时,温羽凡的肌肉已如蓄势的弹簧般骤然绷紧。
他没等最前排的杀手迈出第三步,足尖在龟裂的柏油路面轻轻一点,身形便如被无形丝线牵引的纸鸢,借着这股巧劲斜向拔起。
衣摆划破空气的“咻”声里,他右手精准扣住悬铃木斜伸的粗枝,指腹碾过树皮的裂痕,顺势翻身跃上离地丈余的树杈。
站在摇晃的枝桠上,鞋底传来枝干细微的震颤。
他微微屈膝稳住重心,目光如扫过胶片的镜头,瞬间将下方景象尽收眼底:
攒动的人头在月光下泛着青灰,像被搅动的蚁群正顺着路面的起伏涌动,粗略数去竟有百余人。
他们手中的钢管、砍刀在夜色里闪着参差的冷光,如同蚁群亮出的螯钳,正一点点收紧包围圈。
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人影,他很快锁定了土坡上那个歪戴鸭舌帽的身影。
“黑豹”的双拐正以极快的频率敲击着地面,金属杖头与碎石碰撞的“笃笃”声,像在给这场围杀敲着丧钟。
他帽檐阴影里露出的半张脸爬满横肉,左眉骨的月牙疤在月光下泛着青白,那双紧盯温羽凡的眼睛眯成细缝,瞳孔里跳动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就在这时,左侧三棵树的夹缝间闪过一道刺眼的金属反光。
温羽凡后颈的汗毛瞬间炸起,几乎在同时,他足尖猛地踹向树干,借反作用力拧身旋动。
空气里传来“呼”的破风声,一柄锈迹斑斑的飞斧擦着他的腰侧掠过,斧刃带起的气流刮得衣料发麻。
“咚!”
飞斧深深楔进身后的树干,斧柄兀自震颤,震得枝头的枯叶簌簌坠落,在他肩头积了薄薄一层。
碎叶滑落的“沙沙”声里,他低头再看,包围圈已缩成密不透风的圆,最近的杀手距树下不过十步,那人手里的三棱刮刀正随着粗重的呼吸上下晃动,刀尖的寒芒几乎要舔到树干。
近百道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从四面八方刺向树冠。
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劣质烟草和铁器生锈的混合气味,与远处山涧的湿气缠在一起,压得人胸口发闷。
温羽凡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锋,一寸寸扫过树下那片密不透风的人影。
夜风卷着草屑在他们脚边打旋,裹挟着汗水、铁锈和某种野兽般的喘息,沉甸甸压在空气里。
那些攒动的身影比刚才的高利贷团伙更沉、更静,连呼吸都压得极低,只有手里的钢刀匕首在月光下偶尔闪过冷光。
那光不是廉价铁器的浮亮,而是常年磨拭的冰寒,刃口甚至能看见细密的锻打纹路,有的还凝着半干的暗褐。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这群人是真的杀胚。
钢刀的寒光里裹着杀劲,匕首的尖刃淬着狠意,绝不是刚才那群挥着钢管瞎嚷嚷的货色。
单凭拳脚?就算他内劲再厚,放倒十个八个后,剩下的刀光也会像密网般缠上来,最终只能在乱刃里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嗤啦——”
背带崩断的脆响刺破寂静。
温羽凡手腕猛旋,长条包裹带着破风的呼啸扫过身前,表层米袋擦过空气的锐声里,两枚暗箭“笃笃”撞在包裹上,箭头穿透包裹半寸,又被裹里的硬物弹得斜飞出去,擦着他耳边钉进身后的树干,箭羽还在嗡嗡震颤。
箭矢携带的冲击力异常强猛!
他便借这股冲击力拧身旋跃,足尖在树干上狠狠一点,整个人如蓄势的鹰隼俯冲而下。
下落的瞬间,丹田处那团内劲猛地翻涌起来,像沉睡的江海被惊雷炸醒,热流顺着经脉疯涨,撞得四肢百骸都泛起麻痒的力道。
“嘭!”
包裹在胸前炸开的闷响震得人耳膜发颤。
碎片混着经年的尘土四散飞溅,有的打着旋飘向夜空,有的贴着地面滑出半尺,倒真像一群被惊飞的残蝶。
而在碎片纷飞的中心,一柄武士刀骤然显露。
鲛鱼皮刀鞘在月下泛着奇异的光,不是镜面般的亮,而是珍珠母贝浸了水的那种幽邃,随着他手臂的摆动,光泽在深褐与银白间流转,仿佛有活物在皮纹下游动。
刀柄缠着的绳结早已磨得发亮,缝隙里嵌着的暗红血迹凝成了硬块,凑近了仿佛能闻到铁锈混着血腥的陈腐气——那是无数次生死搏杀刻下的印记,冷得让人头皮发麻。
刀镡处嵌着的鸽血红宝石最是扎眼。
在这浓得化不开的黑夜里,它没映月光,反倒自己透出点暗沉沉的红,随着温羽凡的呼吸微微起伏,活脱脱一双蛰伏的恶魔眼,盯着树下那群不速之客。
“既然你们想杀我……”
温羽凡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敲在冻土上,字字都带着裂帛般的脆劲。
原本低低的喘息声猛地掐断,连风都似被这声音冻住,草叶不再摇晃,只有那颤音在杀手们耳边盘旋,带着股说不出的寒意,仿佛有细碎的冰碴顺着耳道往骨头里钻。
“那就别怪我了!”
话音落时,他拇指抵住刀柄,轻轻一推。
“噌——”
刀刃出鞘三寸,寒芒先如碎雪般炸开,随即猛地沉下去,染上一抹妖冶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