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红裙与血刃(第2页)
回想腿骨传来的震颤,对方内劲裹着沙尘撞来的瞬间,确实有猛虎扑食般的沉猛。
“陈公子能将内劲融入沙尘造势,也让在下开眼界了。”他甩了甩发麻的右腿,裤管扫过脚踝的伤口,疼得眉峰微蹙,眼底的战意却像被风引燃的火星,愈发炽烈,“不过……”
尾音尚未落地,两人几乎同时动了。
温羽凡的身影如贴地的游龙,左脚尖点地的刹那,右腿已带着破空的锐响扫向陈天宇膝弯,脚踝翻转的角度刁钻得像要拧断对方的筋骨。
陈天宇旋身避开的同时,左腿如钢鞭横抽,西装裤下的肌肉贲张如铁,带起的气浪竟将三米外的铁皮货箱掀得“哐当”作响。
两人不断踢出的腿影在晨光里交错成模糊的光带,快得只剩残影。
空气中炸开的骨节碰撞声此起彼伏,内劲互抗产生的气波让周围的木箱纷纷震颤,像有人在耳边反复敲打铁器,震得货箱上的灰尘簌簌飘落,在光柱里划出无数道扭曲的轨迹。
有只装着棉纱的木箱甚至被震裂了缝,白花花的棉絮顺着裂口涌出来,像突然绽开的花。
……
这场龙虎斗,便在这看似凶险却暗藏克制的交锋里愈演愈烈。
货箱的震颤声、骨节的碰撞声、气流的锐啸声混在一起,像场永不停歇的风暴,将仓库里的尘埃卷成旋转的漩涡,在晨光与阴影的交界处,绞出一片混沌的战场。
岑玉茹端坐在真皮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在扶手上划动。原本精心打理的卷发垂在肩头,几缕碎发被她烦躁地拨开,露出光洁额头上细密的青筋。
她的瞳孔像淬了冰的墨,死死锁在陈天宇腾挪的身影上,连呼吸都带着刻意压制的顿挫。
陈天宇的每一记腿法都看似凌厉,靴底碾过水泥地的闷响里裹着内劲的震颤,可岑玉茹看得分明:
他扫向温羽凡膝弯的那记侧踢,在距离半寸处突然变了轨迹,鞋尖擦着对方裤管掠过时,甚至带起了一缕无关紧要的灰尘。
更别提那看似要锁喉的折扇,每次都在触到对方衣领前骤然收势,扇骨碰撞的轻响里藏着显而易见的犹豫。
“呵。”她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笑,指尖猛地攥紧。
沙发扶手的真皮被掐出五道深陷的指痕,边缘的缝线崩开了几缕,露出底下米白色的棉絮。
指腹碾过木头扶手的纹路,能清晰感觉到粗糙的颗粒被指甲刮起,细碎的木屑粘在皮肤上,像没烧尽的火星。
仓库顶部的天窗漏下一缕晨光,恰好照在她紧绷的下颌线上。
那道线条平日里总是带着慵懒的弧度,此刻却绷得像把拉满的弓,连唇角那颗精致的朱砂痣都仿佛染上了戾气,在光线下泛着妖异的红。
当陈天宇又一次在温羽凡露出破绽时收招,岑玉茹胸腔里的怒火终于冲破了堤坝。
她猛地直起身,沙发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闹够了没有……”她的声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每个字都带着齿间摩擦的砂砾感,“你当老娘瞎吗?”
话音未落,她的手掌已经拍向身侧的檀木茶几。
那只雕着缠枝莲纹的茶几前一秒还放着水晶酒壶,下一秒就在内劲的冲击下炸成漫天碎屑。
檀木的碎块混着玻璃碴子飞溅,有片锋利的玻璃擦过她的红裙,在裙摆上划开一道细长的口子,露出底下白皙的脚踝,可她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退下!”
陈天宇像是早等这句话,身影瞬间后掠。
月白西装的下摆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落地时稳稳站在三米外,甚至还优雅地掸了掸肩头的灰尘,呼吸平稳得像是刚结束一场散步。
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彻底点燃了岑玉茹的怒火。
“陈天宇!”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尾音里淬着冰碴,“你莫不是觉得,陈家的招牌硬到能扛住岑家的刀?要不要我现在就派人去城东,让你那些族人,也尝尝周家的滋味?”
陈天宇立刻垂下头,握着折扇的手指关节泛白,连带着扇骨都发出细微的震颤。
“夫人明鉴!”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在下与温羽凡交手时已拼尽全力,奈何对方身法诡异,实在……”
“滚!”岑玉茹厉声打断,眼神像手术刀般剐过他的脸,“等我收拾完姓温的,再回头扒你的皮!”
陈天宇如蒙大赦,躬身倒退着没入仓库角落的阴影里。
就在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暗处的瞬间,那紧抿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眼底的惶恐褪去,只剩下如释重负的清明。
他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指腹蹭过方才被酒液溅湿的西装前襟,在尘埃浮动的阴影里,无声地笑了。
仓库中央,岑玉茹的怒火仍在空气中蒸腾。
她目光重新投向温羽凡时,那双眼眸里的寒意已经凝成了实质。
岑玉茹猩红的指甲在真皮沙发扶手上缓缓划过,留下五道浅白的痕迹,像是在丈量猎物的生命线。
她唇角勾起的笑意淬着冰,眼底翻涌的戾气几乎要凝成实质:“这样也好……温先生,我儿子断腿之痛,今日便由我亲手讨还。”
话音未落,她扶着沙发扶手缓缓起身,猩红长裙的金丝裙摆扫过满地玻璃碎屑,发出细碎的“咔嚓”声,像是踩碎了一地的月光。
裙摆上绣着的暗纹在昏暗里流转,随着动作漾开层层叠叠的红浪,美得淬毒。
侍女早候在侧,见她起身便碎步上前,双手托着一柄狭长的武士刀。
鲛鱼皮刀鞘泛着暗哑的光泽,近看才能发现皮纹里嵌着细碎的银线,在微光下织出隐秘的鳞纹。
最惹眼的是刀镡处那枚鸽血红宝石,鸽卵大小的晶体里仿佛凝着一汪鲜血,在仓库的阴影里透出妖冶的光,映得岑玉茹眼角的朱砂痣愈发艳烈。
她指尖抚过刀鞘,冰凉的触感顺着指腹爬上来,却没抵过她掌心的燥热。
她忽然轻笑出声,笑声里裹着点自嘲,更多的却是不加掩饰的狠戾:“终究是女子,舞不动父兄那等开山裂石的重刀。”手腕轻旋间,“呛啷”一声锐响刺破空气……
武士刀刀身出鞘的瞬间,竟似有血色流光缠绕,刀芒映得她半边脸明半边脸暗:“这东瀛刀轻便趁手,倒像为我量身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