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酒里乾坤(第1页)
温羽凡的指节几乎要嵌进霞姐的手腕里,雨水顺着两人的发梢往下淌,在下巴尖汇成细流,砸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雨幕像块被打湿的毛玻璃,把远处的廊柱、屋檐都晕成了模糊的影子,只有彼此紧握的手,是这混沌里唯一清晰的支点。
从书房到祠堂不过数十步路,却像闯过了一整个炼狱。
刚转过回廊拐角,两道黑影就从雕花窗棂后翻了出来,刀刃上的寒光刺破雨帘,带着“嗤嗤”的锐响劈向两人头顶。
温羽凡拽着霞姐猛地矮身,刀锋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带起的劲风掀飞了他额前的碎发。
他借着矮身的力道旋身,手肘狠狠撞向左侧杀手的肋下,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人闷哼着弯下腰,温羽凡顺势夺过他手里的短刀,反手就抹向右侧那人的咽喉。
血线在雨里绽开又瞬间被冲散,两具尸体“噗通”倒地时,远处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像鼓点敲在绷紧的神经上。
“走!”温羽凡拽着霞姐继续往前冲。
刀刃劈开雨帘的锐响像无数只蝉在耳边嘶鸣,时而近在咫尺,时而又被哗哗的雨声盖过,却始终像条毒蛇,缠着两人的脚后跟。
跌进祠堂时,两人都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供桌上的长明灯被穿堂风卷得剧烈摇晃,火苗忽明忽暗,把满堂祖宗牌位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群沉默的幽灵在晃动。
牌位上的鎏金字迹被灯光映得忽亮忽暗,有的清晰到能看见笔画间的磨损,有的又暗得只剩个模糊的轮廓。
温羽凡脸上的雨水混着血水流进衣领,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可他顾不上擦,三两步冲到供桌前,手指直接抠向第三层暗格。
木质暗格的边缘积着层薄灰,被他指尖一蹭就散了。
指甲缝里还嵌着刚才打斗时蹭到的血污,此刻全蹭在了木头上,留下几道暗红的印子。
他指尖在暗格里反复摸索,触到的只有粗糙的木纹和几颗细小的木屑……
空的!
“钥匙不在里面吗?”霞姐关上了祠堂的门,靠在门板上喘着气,说话时胸口起伏得厉害。
她小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暗红的血渍已经浸透了浅灰色的袖口,顺着指尖往下滴,落在运动裤上,晕开一朵朵不规则的花,像被雨水打湿的水墨画。
刚才的泪水早被雨水冲干净了,只剩下眼角的红,和眼神里的冷。
她抬手抹了把脸,把沾在脸颊上的湿发捋到耳后,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
温羽凡猛地转身,目光扫过祠堂的每个角落。
供桌前的蒲团被踩得歪歪扭扭,香炉里的香灰被风吹得撒了一地,直到落在角落时,他的视线顿住了……
那里的青砖被推开了半扇,边缘还沾着湿泥,像块没盖好的伤口。
他走过去,指尖刚碰到青砖,一股混杂着陈年霉味和铁锈的气息就涌了上来,呛得他皱了皱眉。
密道口的石阶上,赫然留着半枚带泥的脚印,鞋印的纹路还很清晰,显然是刚踩上去的。
“有人先一步走了。”他摸着石壁上新鲜的划痕,那是指甲抠过的痕迹,边缘还带着点湿润,“应该是族里的人。”
祠堂外的雨声里,突然混进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是皮靴踩在积水里的“啪嗒”声,还有金属碰撞的轻响,像在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温羽凡甚至能想象出那些黑衣人正举着刀,一步步逼近这扇木门。
“进去!”他攥紧霞姐的手,率先跨进密道。
石阶被雨水泡得滑腻,还长着层薄薄的青苔,他刚踩下去就打了个趔趄,幸好及时抓住了旁边的石壁。
霞姐跟在后面,脚下也滑了一下,两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往下走。
头顶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是祠堂的木门被踹开了。
紧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像无数只重锤砸在青砖上,“噔噔噔”地追了过来,离他们越来越近。
“快跑!”温羽凡低喝一声,拉着霞姐往密道深处冲。
密道里弥漫着陈年霉味,墙缝里渗着水珠,每隔几步就有一盏昏黄的灯泡,照亮脚下蜿蜒的青砖路。
而他们身后的脚步声像附骨之疽,皮靴踩在石阶上的“噔噔”声在密道里回荡,被放大了好几倍,震得耳膜发疼。
温羽凡和霞姐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往前冲,鞋底磨过青砖的“沙沙”声,两人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那紧追不舍的脚步声,在这狭长的密道里交织成一张紧绷的网,勒得人喘不过气。
他们也不知道这密道通向哪里,只知道必须跑,不停地跑……。
不知在密道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蹚了多久,前方终于漫进一丝微弱的光——不是密道里昏黄灯泡的光晕,而是带着雨气的、来自外界的青白微光。
温羽凡抬手推开一道铁门,厚重的门轴发出“吱呀”一声钝响,门外的风裹挟着细密的雨丝扑面而来,混着湿漉漉的青草气息,呛得两人同时打了个激灵。
雨丝斜斜地织着,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