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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武天下之睚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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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不离不弃(第1页)

空地上的气流被两股截然不同的劲道搅得猎猎作响。

道袍老者的太极掌法如行云流水,每一招都透着四两拨千斤的巧劲。

月光洒在他翻飞的袍角上,像镀了层流动的银霜,掌风掠过之处,地面的落叶竟打着旋儿轻轻扬起,却始终不沾他半分衣袂。

他手腕轻旋时,指尖带起的气劲在空气中划出淡不可见的弧线,看似绵软,却总能在对方拳头将至的刹那,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将力道引向虚空,引得老黄那势大力沉的攻势一次次落空。

反观那醉拳老者,脚步踉跄得像是随时要栽进旁边的灌木丛,布鞋在青石板上碾出杂乱的声响,却偏在摇晃到极致时骤然发难。

他猛地拧转腰身,花白的头发随动作甩出弧线,右拳裹挟着浓烈的酒气从腋下穿出,拳风擦过空气时发出“咻”的轻响,直逼道人心口。

这招式毫无章法可言,却藏着让人防不胜防的变数——刚躲过拳头,他又借着旋身的惯性,左腿如鞭子般贴着地面扫来,鞋尖碾过碎石子,溅起的火星在月光下闪了闪。

两种拳法碰撞时,空气中像是有无形的墙在相互挤压,偶尔炸开细碎的气爆声,震得周围的野菊簌簌发抖,草叶上的夜露被震落,滴在地上发出“嗒嗒”的轻响,更衬得这场切磋的紧张。

就在老黄的醉拳刚使出一式“乌龙绞柱”,双腿在空中拧出诡异弧度的瞬间,道袍老者的眼神突然一凝。

他原本平和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鹰隼,只消一瞬,便精准锁定了三十米外那片灌木丛:那里的草叶动得有些不自然,像是被人刻意屏住的呼吸惊动了。

“老黄,快停手,有人来了。”他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拳风的呼啸,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名为老黄的老者反应也是快得惊人。

他像是真的醉得站不稳,借着那记绞柱的余势,“噗通”一声往地上一躺,四肢大大咧咧地摊开,活像块被扔在地上的破麻袋。

他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打了个酒嗝,嘴里嘟囔着“好酒……再来一碗……”,眼角的余光却偷偷往灌木丛的方向瞟了瞟。

灌木丛后,温羽凡的后背瞬间绷紧。

手心沁出的薄汗浸湿了登山包的肩带,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响亮。

躲是躲不过了,他深吸一口气,借着月光压下眼底的紧张,拨开带刺的藤蔓,一步一步从树丛里走了出来。

脚下的枯枝发出“咔嚓”轻响,他站定在空地边缘,对着两位老者抱拳躬身,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两位前辈,实在抱歉,惊扰了你们切磋。我只是路过,绝无半分恶意。”

他方才已经看清,两人虽招式凌厉,眼底却全无杀意,显然只是日常对练。

道袍老者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须,目光在温羽凡沾满草屑的登山包和磨破的裤脚上打了个转,脸上漾开温和的笑意:“无妨无妨,这深山夜路不好走,小友怎会到这里来?”

温羽凡见对方态度和善,心里的石头落了大半。他直起身,坦诚道:“晚辈是来寻闲云居士的。”

话音刚落,就见那道袍老者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贫道便是。不知小友找贫道,有何见教?”

温羽凡猛地一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那个穿桃红色连衣裙的女人说的话——“手脚不太干净”“被邻村媳妇告到派出所”。

可眼前这位老者,道袍虽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干干净净,长须垂在胸前,眼神清澈如山涧的泉水,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与世无争的淡然,活脱脱是传闻中得道高人的模样。

这反差实在太大,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只觉得方才那位女人的描述,像是在说另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闲云居士望着温羽凡怔在原地的模样,月光在他花白的长须上镀了层银霜。

他指尖捻着道袍下摆的褶皱,喉间溢出一声轻咳,尾音带着山间夜风的凉意:“小友?”

温羽凡像是被这声唤拽回神,膝盖处传来细微的酸胀。

他猛地躬身,腰侧的旧伤被牵扯得泛起钝痛,额前碎发垂落,遮住了眼底的急切:“晚辈温羽凡,是瓯江城聂大夫介绍来的。”他喉结滚动着,声音因紧张而发紧,“身上有处旧伤,缠了快半年,听闻居士医术通神,特地赶来求治。”

“哦,小聂介绍的。”闲云居士慢悠悠点头,道袍袖子在风里轻轻晃,可那双方才还透着温和的眼睛,忽然泛起层为难的褶皱,“只是……他没跟你说?贫道这药庐,向来只看妇科杂症。”

温羽凡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脑子里瞬间闪过那个穿桃红色连衣裙的女人说的话,那些关于“摸手背”“派出所”的碎语,此刻竟和眼前仙风道骨的老者重叠在一起。

可转念又想起聂大夫沉稳的眼神,那老头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肯定有隐情!

“前辈,”他把腰弯得更低,几乎成了九十度,后背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晚辈知道不合规矩。可这伤……”他咳了两声,胸口那团淤伤突然抽痛,“再拖下去,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求您发发慈悲,哪怕只给个方子,晚辈也感激不尽。”

“规矩就是规矩。”闲云居士的手突然挥得又快又急,道袍下摆扫起阵风,“贫道守了这观三十年,从没破过例。你还是趁早下山,另寻高明吧。”

最后那句“慢走不送”说得又冷又硬,像块冰砸在地上。

“前辈!”温羽凡急得往前挪了半步,膝盖在青石板上磕出轻响,“聂大夫说只有您能治……”

话没说完,闲云居士已经转过身去。

宽厚的道袍后背对着他,像一堵推不开的墙。

月光落在那洗得发白的布料上,连针脚都看得清清楚楚,偏生就是没半分转圜的余地。

温羽凡的拳头攥得指节发白,指腹深深嵌进掌心。

胸口的旧伤像是被这话勾得发了作,闷痛顺着肋骨缝往外钻。

他望着那道决绝的背影,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满肚子的话全卡在嗓子眼——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