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泉水叮咚(第2页)
他深吸一口气,借着这股劲加快了速度,指尖抠过石缝时带起的碎石砸在猴头上,小家伙也不躲,只是歪着脑袋等他靠近。
终于到了洞口。
温羽凡单手撑住岩壁,喘得像台破旧的风箱,胸口的咳嗽又蠢蠢欲动。
他低头打量着这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边缘被磨得光滑,显然常年有东西进出。
猴子已经钻了进去,只留条蓬松的尾巴在外面扫来扫去。
“这地方……倒像是人为凿出来的。”他喃喃自语,弯腰钻进洞口的瞬间,一股潮湿的凉气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土腥,总算压下了喉咙的痒意。
刚站稳,就被一阵急促的“叽叽喳喳”声围住。
灰毛猴子正蹲在地上,前爪拍得飞快,毛茸茸的脸上满是邀功般的得意,见他看过来,还特意蹦跶了两下,尾巴翘得快戳到洞顶。
“也就你带路……不然谁找得到这地方。”温羽凡被它逗得嘴角微扬,话音刚落,气息一泄,咳嗽又卷土重来。
他佝偻着背咳得肩膀发颤,眼泪都快被逼出来,只好扶着冰冷的洞壁缓劲。
猴子的欢叫戛然而止。
它凑过来,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温羽凡的手背,黑眼珠里满是担忧,随即转身朝洞深处窜了两步,又回头朝他比划,爪子指着黑暗里隐约可见的通道,像是在说“快跟上”。
温羽凡望着那幽深的通道,石壁上渗着水珠,在昏暗里泛着微光。
他摸了摸胸口,虽然还疼,但那股非要咳出血的劲总算过去了。
咬了咬牙,他跟着猴子的影子迈开腿。
管它里面藏着什么,至少眼下,这只灰毛猴子并不会害他。
没一会儿的工夫,温羽凡跟着灰毛猴子在通道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挪着。
起初的通道窄得只能侧着身子过,岩壁上渗着的水珠打湿了他的袖口,凉丝丝的潮气裹着土腥味往鼻腔里钻。
头顶偶尔有细碎的石屑落下,砸在肩膀上轻得像羽毛,却让他忍不住绷紧了脊背。
可走着走着,脚下的路竟悄悄宽了起来。
原本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渐渐能并肩走两个人,头顶的高度也在抬升,他不用再佝偻着背,甚至能伸直胳膊摸到两侧的岩壁。
那些粗糙的岩石表面,不知何时从参差的棱角变成了相对平整的切面,指尖划过处,能触到一道道浅沟似的凿痕,带着陈年的冰凉。
就在他下意识松了口气时,脚下突然一空。
温羽凡猛地顿住脚步,心脏跟着漏跳半拍。
眼前的黑暗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撕开了道口子,豁然开朗的空间在灵视的作用下瞬间清晰。
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通道的尽头。
这是个约莫四十来平的地方,差不多抵得上老家那间带院的厢房,不算阔绰,却足够敞亮。
最让他心头一震的是,这绝非天然洞穴。
四周的岩壁上,整整齐齐排列着横向的凿痕,深约半指,边缘还留着铁器凿击的毛刺,显然是有人拿着錾子一锤一锤凿出来的。
那些痕迹新旧不一,有的地方岩石新鲜,有的却已被潮气浸得发黑,像是在诉说着建造时的漫长与用心。
与其叫洞穴,不如说这是间藏在山腹里的石室,只是被时光遗忘得太久了。
墙面上爬满了爬山虎的枯藤,深褐色的藤蔓像老化的血管缠满石壁,有些甚至顺着石缝钻进了凿痕里,把人工的痕迹遮去了大半。
叶片早已腐烂成泥,只留下干枯的茎秆在微风里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在叹息这地方的荒芜。
石室里没有任何隔断,一眼就能望到头。
正对着入口的是一张石床,青灰色的石材透着股厚重,床沿被磨得光滑,边角却还保留着凿刻时的方正,表面蒙着层薄薄的灰尘,隐约能看见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像是有人曾在上面辗转反侧。
石床旁摆着一张石桌,桌面凹凸不平,积着的尘土里陷着几个浅坑,大概是长期放东西磨出来的。
配着石桌的还有四张石凳,其中一张缺了个角,断口处同样被岁月磨得圆润,想来是塌了好些年了。
角落里,一眼泉眼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泉水清得能看见底下圆润的鹅卵石,泛着淡淡的蓝光,像是把天上的星星揉碎了沉在里面。
水泡从泉底窜上来,在水面炸开,溅起的水珠落在石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那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湿润的空气里混着股淡淡的硫磺味,带着山泉水特有的清冽,驱散了通道里的土腥气。
而最让人挪不开眼的,是石床上坐着的那具枯骨。
它背靠着石壁,脊梁挺得笔直,像是还保持着生前的坐姿。
身上的衣服早已朽成了灰褐色的布条,挂在骨头上随风微动,领口处隐约能看出是斜襟的样式,大概是多年前的旧款。
骨骼泛着陈旧的蜡黄色,指骨微微弯曲。
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骨,两个黑洞洞的眼窝正对着石室入口,仿佛在无声地注视着每一个闯入者,那空洞里沉淀着数不清的岁月,压得人胸口发闷。
温羽凡站在原地,脚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
他皱着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通道口的石壁。
这石室是谁建的?
是避世的隐士,还是逃难的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