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工作,不,我是来干饭的(第2页)
走廊里瞬间挤满了人,穿蓝色工装的工人、拎着文件袋的文员,脚步声、谈笑声、饭盒碰撞声搅成一团。
温羽凡操控着轮椅,在人群里灵活地钻缝,轮子转得飞快,“沙沙”地擦过地面,带起的风卷着同事身上的机油味、油墨香,还有远处飘来的饭菜香——那是种混着酱油、葱花和蒸汽的暖香,勾得他舌尖直发麻。
他脑子里全是具体的画面:
白花花的米饭堆得像小山,颗颗分明,冒着热气;
红烧肉的油光顺着碗边往下淌,肥瘦相间的肉皮颤巍巍的;
狮子头滚在浓稠的酱汁里,咬一口能飙出滚烫的肉汁……
轮椅越转越快,差点撞到迎面走来的老师傅,他慌忙捏闸,橡胶轮在地上磨出两道白痕,惹得对方笑着骂:“小子急着投胎啊?”
跟着人流拐过墙角,那栋由厂房改建的食堂小楼就撞进了眼里。
墙皮掉得斑驳,露出里面灰扑扑的砖,几扇窗户的玻璃碎了,用硬纸板糊着,被风一吹鼓出个丑陋的包。
门口的水泥地上裂着缝,积着昨晚的雨水,倒映着工人匆匆的脚步。
晾衣绳上挂着几件沾油的工作服,蓝的、灰的,在风里晃来晃去,倒像面特别的旗帜。
楼前早挤满了人。
穿满是油污的工装的师傅们勾肩搭背,裤脚沾着黑渍,手里的铝制饭盒“哐当哐当”撞着;
几个年轻女工拎着塑料袋,里面装着从家里带的腌菜,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今天的菜色。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点松快,像是卸下了半天的疲惫,连脚步都比来时轻快。
温羽凡仰头望着这三层小楼,阳光斜斜地打在墙面上,给剥落的墙皮镀上一层金边。
三楼的窗口隐约能看见窗帘的影子,飘着点淡淡的酒气;
二楼的台阶上,有穿白衬衫的文员正掏出手机,对着餐盘拍照;
一楼最热闹,热气混着人声从敞开的门里涌出来,像团暖烘烘的云。
“凡哥,这里三层都是食堂,不过是由不同的人承包。”小吴凑到他耳边,声音被风刮得有点散,“三楼的菜那是真不错,红烧肘子、清蒸鱼,还有包厢呢,不过价格也高,一般是领导们去的地方;二楼相对来说比较适中,有小炒,环境也干净,办公室的那些白领喜欢在那儿吃;一楼嘛……”他故意顿了顿,往门里努了努嘴,“实惠量大,米饭随便添,是咱们这些普通工人的首选。”
温羽凡摸了摸裤兜,指尖触到那张被攥得发皱的百元钞票,这是表哥今早刚给的。
表哥塞钱时的样子还在眼前——粗粝的手掌在他手背上拍了两下,说“别省着”,可他知道,这钱得掰成八瓣花。
再看轮椅的橡胶胎,刚换的新胎,要是往二楼三楼的台阶上碾,怕是用不了三天就得报废。
“走,咱们去一楼。”他没半分犹豫,轮椅“咕噜”一声转了方向,直冲着那扇飘出热气的门。
刚进门,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香气就撞了满怀。
酱油的咸、红烧肉的甜、葱花的鲜,混着蒸汽的暖,像只热乎乎的手,直接往肺里钻。
大厅里挤得满满当当,长条木桌旁坐满了人,筷子敲着餐盘的“当当”声、谈笑声、窗口师傅的吆喝声,震得耳膜嗡嗡响。
打饭的窗口前排着三列长队,像三条贪吃的长龙。
温羽凡排在队尾,看着前面的师傅端走餐盘:
白瓷盘里,红烧肉堆得冒尖,油光闪闪的肉皮上还沾着几粒芝麻;
两个拳头大的狮子头滚在酱汁里,旁边堆着翠绿的炒青菜,豆芽炒得金黄金黄,最后再扣上一大勺米饭,白花花的堆成小山。
看得他喉结滚了又滚。
“咕噜……”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声音比刚才更响,引得前面的师傅回过头笑:“小伙子饿坏了吧?再忍忍,马上到你。”
温羽凡红着脸点头,眼睛却没离开窗口。
终于轮到他时,打菜的师傅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问:“要啥?”铁勺在大铁盆里敲出“哐当”的响。
“一份红烧肉套餐。”他的声音有点发紧,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蹭了蹭。
师傅手起勺落,三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啪”地落在盘里,油汁溅起的小星子落在白瓷盘上;
两个圆滚滚的狮子头跟着滚进来,酱汁顺着边缘往下淌;
筷子一挑,炒青菜和豆芽各占了盘边一角,绿的翠、黄的亮;
最后抄起饭勺,满满一大勺米饭扣在盘中央,堆得比菜还高。
“十五块。”师傅把餐盘往窗口一推,铁盘撞在台面上,发出“哐当”的脆响。
温羽凡摸出那张皱巴巴的百元钞递过去,指尖触到师傅沾着油的手套,对方找零的硬币落在掌心,凉丝丝的,带着点金属的腥气。
他端着餐盘,感觉手腕都在颤——这分量,比他想象的还扎实,光是那米饭的量,就够以前的他吃两顿了。
温羽凡端着两个不锈钢餐盘,小吴推着他的轮椅在长桌间穿梭,不锈钢餐盘碰撞的“叮当”声混着师傅们的谈笑声扑面而来。
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时,温羽凡鼻尖蹭到的全是饭菜香。
邻桌师傅的不锈钢餐盘里,红烧肉的油汁映得白米饭都泛着油光;
斜对面的年轻女工正用筷子戳着狮子头,肉汁溅在她的手背上,她浑然不觉,只顾着和同伴说笑。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小吴筷子在餐盘里扒拉着,先夹了块青菜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