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之悲苦(第2页)
没过一会儿,客厅里就飘起了动画片的主题曲,节奏欢快得像在蹦蹦床。
温小智的笑声时不时炸响,一会儿是“哇!他飞起来了!”,一会儿是“这招厉害!”,整个屋子都被这孩子气的雀跃填满了。
温羽凡慢慢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脊椎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是解开了白天攒下的疲惫。
他转过身,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窗户上——夜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铺了下来,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温柔地盖在楼顶上。
几颗星星稀稀拉拉地挂着,亮得并不起眼,却像谁撒了把碎钻,在黑夜里闪着微光。
远处的楼房里,一扇扇窗户透出暖黄的光,有的亮堂堂的,有的只亮着盏小灯,像散落在地上的星星,和天上的遥相呼应。
晚风吹过窗沿,带着点草木的清气。
温羽凡望着这一片宁静的灯火,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熨过似的,暖暖的。
厨房里,妻子洗碗的水流声、餐具碰撞的脆响,和客厅里儿子的笑声、动画片的音乐搅在一起,成了世上最踏实的声音。
他深吸了口气,空气里仿佛都带着点家的甜味。
生活或许就是这样,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这厨房里的烟火,客厅里的笑声,窗外的星光,就足够让人觉得,日子像块刚烤好的面包,暖乎乎、香喷喷的。
温羽凡的嘴角轻轻扬着,就那么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灯火,听着屋里的声响,把这片刻的温馨,悄悄揣进了心里。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夜空。
那不是星星的微光,也不是路灯的暖黄,而是像有人突然在黑绒布上划开一道烧红的铁丝,刺眼得让人本能地眯起眼睛。
可眼睛还没来得及完全闭上,那光已经撞上了视线里的二号楼——快得像子弹,快得让温羽凡的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视网膜上硬生生烙下一道惨白的残影。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紧接着炸开,不是雷声的沉闷滚动,而是像有座山在耳边崩裂。
温羽凡感觉耳膜被重锤狠狠砸中,嗡嗡作响,胸腔里的空气都跟着震得发疼,脚下的地板仿佛被一只巨手攥住,猛地往上掀了掀。
他下意识地朝窗外看去,心脏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那道白光撞中的地方,二号楼的墙体像被捏碎的饼干,先是裂开一道细缝,紧接着,无数道裂痕以那道缝为中心,像蛛网般疯狂蔓延,爬满了整面墙。
“嘎吱……吱呀……”支撑楼体的钢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像是有无数根骨头在同时被生生折断,尖锐无比,刺得人头皮发麻。
不过眨眼的工夫,整栋二十多层的大楼开始摇晃。
不是轻微的震颤,而是像狂风中的纸船,东倒西歪,楼体与地基连接处发出沉闷的断裂声。
窗户玻璃成片成片地炸开,碎片像冰雹般往下落。
“砰!”
又是一声巨响,比刚才更沉闷,却更具毁灭性。
二号楼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猛地向一侧垮塌下去。
砖石、钢筋、混凝土块混着灰尘,像一场黑色的暴雨倾泻而下,瞬间吞没了楼下的绿化带。
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连天上的星星都被呛得隐没了身影。
……
二十天的时间,像一条浸在冰水里的棉线,又冷又沉,在温羽凡的意识里拉得漫长。
瓯江市医院
icu的玻璃窗外,天色从鱼肚白翻到墨黑,又从墨黑褪回鱼肚白,重复了二十次,可他始终陷在一片混沌里。
耳边是仪器规律的“滴滴”声,像秒针在心脏上敲;
鼻子里灌满了消毒水的味道,清冽得刺人;
全身被各种管子缠着,透明的输液管里,药液一滴滴往下坠,红的、黄的、透明的,像在给他的生命续接零碎的线。
他的脸白得像宣纸,连唇线都褪成了浅粉,只有眼皮偶尔会极轻微地颤动。
那颤动很轻,像蝴蝶停在花瓣上扇了下翅膀,却让守在监控屏前的护士每次都忍不住凑近看——那是生命在挣扎的信号,微弱,却执拗。
胡晨泽医生的白大褂袖口沾了点碘伏的黄渍,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曲线,指尖在病历本上顿了顿。
二十天里,这条曲线好几次都快拉成直线,每一次都像在他心上碾过辆卡车。
直到此刻,那曲线终于变得平稳,像被熨过的绸带,规律地起伏着。
他长长地呼了口气,胸口的紧绷感散了大半,抬手揉了揉眉心,对旁边的护士说:“稳定了,转普通病房吧。”声音里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尾音却悄悄翘了下,藏着点如释重负的暖意。
普通病房的墙是淡蓝色的,比
icu多了点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