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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走进我的房间，想给我收拾一下遗物。

可我的奖状和书本衣物，早就被我弟撕得破破烂烂。

我妈一宿没睡，拿着针线胶水缝缝补补，好不容易才把我的奖状粘好。

她看着满地的奖状，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我的小涵原来这么优秀，年年都拿奖状。”

是啊，我拿了十八年，上百张奖状。

一次都没被我妈注意过。

一张泛黄的照片从书本里调了出来，我妈捡起照片。

那是我妈抱着刚出生的我低头亲吻的样子。

我妈翻到照片背后，我写满了文字，不停地写着“妈妈”和“爱”。

“原来妈妈也是爱过我的啊，真好。可是妈妈为什么后来不爱我了呢？我想不明白。”

“是不是因为我还不够乖不够听话？还是因为我没有照顾好弟弟？”

“好想死啊，妈妈今天又骂我去死了可是如果我先死了，妈妈肯定会怪我走得早，没人照顾弟弟吧。”

“好疼，我那里好疼啊，心里也好疼妈妈，你不爱我为什么要生下我呢？”

没有人回答我的问题，我的妈妈更不会回答我。

于是十八岁高考完的我提笔写下：

“我想明白了，可能只有在我出生时和死的时候，妈妈才会爱我吧？为了上医科大，我天天熬夜感觉真的快暴毙了，要是我真死了，我的灵魂一定要徘徊在妈妈身边，我想看妈妈是怎样爱我的。”

少女的笔画由稚嫩到成熟，不变的是，一直渴望妈妈的爱。

也从没被妈妈回应过。

我看着最后一句，苦笑着摇摇头。

不好意思啊夏小涵，让你失望了。

妈妈在我死后也没有爱我呢，她牺牲了我去爱弟弟。

我妈的目光也长久地落在最后一句上，她咬唇忍着眼泪，可怎么也忍不住，跪在地上崩溃地大哭出来。

她把照片紧紧贴在心口，呼吸都在颤动：“小涵，对不起妈妈是爱你的。”

妈妈伸出手在空气里扑棱着，仿佛想要摸到我的灵魂，和我说对不起。

我站着没动，静静看她的手穿过我。

我妈摸着照片，她记起来了刚出生时，我其实比我低还瘦小一圈。

跟个猫儿似的，一点也不像姐姐。

是我妈硬生生给我套上了“姐姐”这个壳子。

这个壳子，隔绝了我的所有委屈，也隔绝了我妈的所有爱。

我妈在空气里摸着，她什么也摸不到，还把自己的膝盖磕到了桌子，流了好多好多血。

可是没有人给她擦血了。

我看着我妈，飘远了些。

妈妈，我不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