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4页)
图纸的角落,还有一个签名和印章。
签名是:工部司匠,赵德。
印章是:恩师的私人印章。
顾七安的大脑嗡的一声。
这张图,是恩师当年悄悄留在这里的!
他为什么要把一张藏书阁的密道图,藏在一本药草书里?
难道他早就预料到,有朝一日,会有人需要它?或者说,他早就知道藏书阁里,还藏着更深层的秘密?
这个发现,让顾七安浑身的血液都燥热起来。
他以为自己是逃进了一座避难所。
现在看来,他可能是闯进了一个恩师为他准备好的……巨大谜题之中。
他看着图纸上那条通往地下的红线,目光闪烁。
这下面,会是什么?
是生路,还是更恐怖的绝境?顾七安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肩胛骨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但他毫不在意。
疼痛让他的大脑更加清醒。
这张羊皮图纸,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发麻。恩师的笔迹、恩师的私印、恩-师从未提起过的秘密……无数线索在他脑中交织、碰撞,炸开一团团迷雾。
他不是逃进了一座孤岛,而是踏入了一个预设的棋局。
“我们……要下去吗?”阿梨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る的颤抖。
她看不懂图纸上那些复杂的线条和符号,但她看得懂顾七安的表情。那种混杂着狂热、痛苦和孤注一掷的神情,让她心悸。
顾七安没有立刻回答。他将图纸小心翼翼地折好,贴身藏入怀中,动作郑重,仿佛在收藏一件稀世珍宝。然后,他才抬起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阿梨。
“不是‘要不要’。”他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是‘必须’。”
外面是死路。游祟,骨吏,甚至可能有更可怕的东西在黑暗中游弋。留在这里,等火炉熄灭,等食物耗尽,等他们的气息最终暴露,结果也是一样。
下面,虽然未知,却有恩师留下的线索。
“万事皆有因,万物皆有理。”恩师的话语再次回响在耳边。他不会无缘无故留下这条路。
顾七安挣扎着站起来,靠着书架,身体的虚弱让他一阵眩晕。他撕下衣摆,简单地将伤口再次包扎,动作粗暴迅速。
“阿梨,把剩下的肉干和水袋拿上。还有火绒和那几块银骨炭,一块都不能少。”他开始下达指令,简短而清晰。
“嗯!”阿梨用力点头,恐惧被他的镇定驱散了不少。她立刻行动起来,将为数不多的物资打包成一个小小的包裹。
顾七安则拄着一根烧火棍充当拐杖,目光在工具包里逡巡。他挑选出几根长短、粗细各不相同的银针,小心地别在袖口内侧。这些不仅仅是他的仵作工具,更是他在这个鬼蜮里安身立命的倚仗。
准备妥当,两人相顾无言。火光在他们脸上跳跃,映出摇曳的影子,仿佛两个即将踏入深渊的魂灵。
“跟紧我。”顾七安说。
他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拄着拐杖,根据图纸上的记忆,一瘸一拐地走向藏书阁的西北角。那里是储藏珍本孤本的地方,为了防潮,地面都用青石板铺设,墙角设有排水系统。
图纸上标记的入口,就在第三根承重柱下,一个毫不起眼的铸铁排水栅栏。
那栅栏锈迹斑斑,与周围的青苔几乎融为一体,任谁也想不到这下面会别有洞天。
顾七an蹲下身,忍着剧痛,用手指拂去上面的尘土。他按照图纸角落里标注的小字——“压卯,旋坤位”,找到了栅栏边缘一个微微凸起的铆钉。
他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弹动声响起。紧接着,他用尽力气,将整个栅栏朝着西南方向转动。
“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藏书阁内回荡,格外刺耳。
栅栏连带着下方的一块方形石板,缓缓旋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阴冷、潮湿,混合着泥土和陈年腐朽味道的空气,从洞口里喷涌而出,瞬间将火把的火焰压得矮了几分。
阿梨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抓紧了顾七安的衣角。她的脸在火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七安哥……”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下面……好黑。”
“黑,才好藏身。”顾七安的回答很冷硬。他将火把伸进洞口照了照。
下面是湿滑的石阶,蜿蜒着通向未知的黑暗。石壁上挂着水珠,在火光下闪烁,像一双双窥探的眼睛。
他没有犹豫,将拐杖别在腰后,一手持火把,一手扶着洞壁,率先踩了下去。
“别怕,我在前面。”
他的背影瘦削而执拗,很快就被黑暗吞噬了一半。
阿梨咬了咬嘴唇,看着那团越来越远的火光,心中涌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她抱紧怀里的包裹,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石阶又窄又滑,布满了黏腻的青苔。每往下走一步,空气就更冷一分,那股混合着霉味和死水的气息也愈发浓重。
阿梨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顾七安沉重的喘息。
突然,她停住了脚步,小声惊呼:“七安哥,我的皮肤……有点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