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页）

暴雨夜惊魂

林晚是被爪子轻拍手背的触感惊醒的。不是闹钟的嗡鸣，也不是雨打玻璃的脆响，是边牧闪电湿润的鼻尖蹭过她的手腕，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她猛地睁开眼，窗外的天还沉得像块浸了水的墨炭，暴雨砸在防盗网上的噼啪声密集得让人窒息——那声音裹着蛮力，像是要把整栋楼都敲碎。

闪电，怎么了林晚坐起身，顺手摸了摸狗的耳朵，指腹触到它耳尖的绒毛时，才发现闪电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她摸过枕边的手机，屏幕亮得刺眼，凌晨一点四十分，气象APP的红色预警弹窗几乎要跳出屏幕：【本市遭遇千年一遇持续性暴雨，未来72小时累计降雨量将突破1000毫米，预计引发城市内涝、河道溃堤及山体滑坡，立即撤离低洼区域，或就地做好最高等级应急准备】。

晚晚！醒了就下来搭把手！妈妈周兰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明显的喘息，像是刚搬完重物。

林晚趿拉着拖鞋跑下楼，客厅的景象让她瞬间清醒。窗帘被拉开一道窄缝，窗外的小区已经成了一片模糊的水泽，路灯的光在雨幕里散成昏黄的光晕，原本清晰的停车位线只剩偶尔闪过的反光。爸爸林志强正踩着梯子，把一卷半人高的加厚防水布钉在阳台落地窗的边框上，防水布边缘的胶条被他用美工刀裁得整整齐齐，每钉一颗钉子，都要俯身用手掌反复按压，指节因为用力泛出青白。妈妈则在玄关堆着三个贴满标签的纸箱，正把瓶装水往最上面的箱子里塞，标签上的字迹被她写得格外用力：饮用水（60瓶）压缩饼干（40包）应急药箱（退烧药碘伏纱布）。

闪电蹲在妈妈脚边，尾巴紧紧夹在腿间，眼睛盯着窗外的雨幕，每听到一声闷雷，就往周兰的裤腿边缩一缩。

爸，这雨……真能淹到二楼林晚凑到窗边，指尖刚碰到玻璃，就被冰凉的水汽裹住，瞬间凝出小水珠。

林志强从梯子上跳下来，抹了把额角的汗——六月的天本该闷热，他却穿了件长袖工装，可后背还是被汗水浸出一大片深色印子。你看楼下的排水井。他伸手指向窗外，林晚顺着望去，平时只露个铁格栅的排水井此刻正哗哗地往外涌水，可积水不仅没退，反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涨，已经漫过了一楼住户的台阶，顺着门缝往屋里渗。新闻里说雨带卡在咱们这儿不动了，咱们这小区在老城区，比旁边的主干道低四米，一旦护城河漫堤，二楼阳台都得进水。

周兰把最后一瓶水塞进纸箱，又拖来一个银色的金属收纳箱，里面码着蜡烛、五节大号电池、三个手电筒，还有一叠用防水袋裹了三层的现金。下午去超市时，货架都快被抢空了，我抢了两袋土豆、三袋胡萝卜，还有六罐午餐肉——都是耐放的。她蹲下身扣上收纳箱的锁扣，指腹划过箱角的磕碰痕迹，这箱子还是你爸当年工地发的，防水性好，重要东西放这里面，就算泡了水也不怕。

林晚这才注意到，客厅的插座上插满了充电宝，茶几上摆着五个敞口的塑料桶——是妈妈腌泡菜用的，此刻正接在自来水龙头下，水流滴答滴答地砸在桶底，在暴雨的轰鸣里格外清晰。闪电突然跑到桶边，用鼻子碰了碰桶壁，周兰笑着揉了揉它的头：傻狗，这水不能喝，等会儿给你倒凉白开。

妈，闪电是不是也觉得害怕林晚看着边牧紧绷的脊背，心里有点发慌。她养了闪电三年，从它还是只奶狗时就带在身边，这狗平时活泼得能拆家，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动物比人灵。林志强把收音机放在茶几上，按开开关，滋滋的电流声里，本地应急广播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请市民尽量待在高处……不要靠近漏电设施……城西体育馆已设立临时安全区，救援队伍将在今早六点开始接应……他把音量调大些，咱们得赶在六点前准备好，等雨势稍缓就往安全区走——带着闪电，路上得更小心。

凌晨三点，雨势突然变猛。林志强盯着窗外看了两分钟，突然抓起挂在门后的雨衣：我去车库把车开上来，停在小区门口的坡上。刚才物业群里说，地下车库已经开始渗水了，再晚车就淹废了。他弯腰摸了摸闪电的下巴，闪电，在家看好晚晚和妈妈，别乱跑。

闪电像是听懂了，尾巴轻轻扫了扫他的手背，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回应。林晚想跟着去，却被周兰拉住：雨太大，你在家守着水桶，满了就换桶——阳台的地漏我已经堵上了，水漫进客厅就麻烦。顺便给闪电倒点水，再拿点狗粮，万一路上没时间喂它。

林晚守在水龙头旁，闪电就蹲在她脚边，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她打开微信，朋友圈里全是各地受灾的视频：有人拍了市中心的天桥，桥下的积水已经漫到公交车的车顶，几个乘客扒着车窗求救；还有人发了段护城河的视频，原本宽十米的河面已经漫过堤岸，岸边的柳树半截泡在水里，枝条被水流冲得倒向一边。她试着给闺蜜苏晓发消息，输入框旁的正在发送转了半天，最后跳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网络彻底断了。

二十分钟后，林志强浑身湿透地回来了，雨衣下摆滴下的水在地板上积了一小滩。还好赶得及，车库入口的挡水板已经被冲变形了，我把车停在门口的高地上，应该能避开积水。他脱下雨衣，从口袋里掏出个塑封的狗绳，刚才路过宠物店，老板说这绳是防水的，给闪电戴上，路上别让它跑丢。

洪水突围战

天快亮时，五个塑料桶终于接满了水。周兰把水桶搬到阳台角落，用绳子两两绑在一起，又在桶底垫了两块砖头：万一水漫进阳台，桶也不会飘走。林志强则把家里的电器插头全拔了，只留下冰箱：里面还有三斤排骨和一板鸡蛋，能撑一天是一天，等停电了再拔。闪电趴在阳台门口，看着他们忙前忙后，偶尔抬起头，对着窗外的雨幕叫两声。

早上五点半，突然咔嗒一声，客厅的灯灭了。冰箱的嗡鸣声也戛然而止，周兰手里的锅铲当啷一声掉在灶台上。别慌，是停电了。林志强摸出手电筒，光柱划破黑暗时，他突然皱起眉，你们听。

雨声里，隐约传来轰隆的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塌。林晚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小区东侧的围墙塌了，浑浊的洪水裹着树枝、垃圾桶和破碎的广告牌，顺着缺口往小区里灌，积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涨，已经漫到一楼的窗台，几个住在一楼的住户正举着行李箱往二楼跑。

必须现在走。林志强抓起墙角的铁锹，安全区六点开始接应，再晚就来不及了。他把收纳箱和装水的桶绑在背包上，又从衣柜里翻出三件冲锋衣，都穿上，防水。

周兰赶紧给闪电套上狗绳，又往它的便携食盆里装了两把狗粮：闪电，等会儿路上别闹，跟着我们走，知道吗边牧像是听懂了，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林晚把手机、充电宝和收音机塞进自己的双肩包，又往包里塞了两包压缩饼干——万一走散了，我和闪电还能撑两天。

林志强从阳台翻出三卷尼龙绳，把绳子的一端系在自己腰上，另一端系在林晚的腰上，林晚再把剩下的绳子系在周兰手里的狗绳上：都抓紧，别松手。闪电，你走在我旁边，帮我们看着脚下。

打开单元门的瞬间，洪水立刻涌了进来，冰凉的水瞬间漫到大腿，林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闪电突然往前冲了两步，对着前方的水面狂吠，林志强立刻停下脚步，用铁锹往水里探了探——水下藏着一个被冲开的下水道口，铁格栅早就没了踪影。多亏了闪电。他蹲下身，把铁锹插在下水道口旁边，后面的人看到铁锹绕着走。

小区里一片混乱。有人举着手电筒在水里摸索，有人站在二楼阳台大喊救命，还有人抱着浮板往小区外冲。林志强走在最前面，用铁锹推开漂浮的杂物——有一次差点碰到垂在水里的电线，闪电突然扑过来咬住他的裤腿往后拽，他反应过来时，手指已经能感觉到微弱的麻意，赶紧拉着众人往旁边躲。

闪电真厉害。周兰一边扶着墙往前走，一边夸道。边牧的尾巴轻轻晃了晃，却没放松警惕，眼睛一直盯着脚下的水面。

走了大概十五分钟，林晚突然感觉脚下一滑，身体往旁边倾斜。爸！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腰上的绳子瞬间绷紧。林志强立刻转过身，紧紧拉住绳子把她拽回来，手电筒的光扫过水面——那里有个被水泡松的井盖，已经歪了一半。小心！他把铁锹横在井盖旁边，踩着铁锹过去。

闪电先跳上铁锹，稳稳地站在上面，回头对着林晚叫了两声，像是在催她快跟上。林晚踩着铁锹过去时，边牧还用脑袋顶了顶她的膝盖，帮她保持平衡。

快到小区门口时，周兰突然停住脚步：你们听，是不是有人在哭

林晚竖起耳朵，雨声里果然夹杂着微弱的啜泣。闪电顺着声音的方向跑了两步，对着一栋楼的单元门叫起来。林志强走过去，用手电筒往里照——是住在隔壁单元的陈奶奶，她的裤腿全湿了，手里拎着个小包袱，正靠在墙角发抖。陈奶奶，您怎么在这儿

我家进水了，到腰了。陈奶奶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想往楼上跑，可腿软走不动……给儿子打电话也打不通……

您跟我们一起去安全区。周兰赶紧走过去扶住她，我们带着您，别害怕。林晚把自己的冲锋衣脱下来给陈奶奶披上，闪电则绕到陈奶奶的另一侧，用身体轻轻蹭她的胳膊，像是在安慰。

又走了二十多分钟，前面终于出现了橙黄色的光——是救援队伍的应急灯，在雨幕里格外显眼。几个穿着橙色救援服的工作人员正划着冲锋舟在水里穿梭，看到他们，立刻挥着手喊：这边！快上冲锋舟！

上冲锋舟时，闪电有点犹豫，爪子在船边试探了好几次。林晚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耳朵：闪电，别怕，上来就安全了。边牧终于跳上船，乖乖地蹲在她脚边，尾巴圈成一个圈。工作人员递过来几条干毛巾：先擦擦，安全区里有热水和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