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6页)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迷离。那春水般的眸子里,似乎燃起了一点极其幽微的、难以言喻的火苗。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极其自然地,伸出那小巧的、如同花瓣般的舌尖。
温软、湿润、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暖意。
轻轻地,舔过了我的嘴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瞬间的触感,如同羽毛拂过,又像带着微弱的电流。温热、湿润,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和挑逗,瞬间穿透了肋骨断裂的剧痛,直击我的灵魂深处!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嘴角那一点被温热濡湿的奇异感觉在无限放大。
苏媚舔过之后,动作极其自然地收回舌尖。她的眼神依旧迷离,带着一丝慵懒的媚意,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举动只是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她的目光甚至没有在我脸上过多停留,仿佛那真的只是一个无心的动作。
然而,就在她收回舌尖、身体微微后撤的瞬间!
我的右手,因为刚才下意识地想抓住东西稳住身体,正撑在座椅上,距离她随意放在腿边的那个小巧精致的爱马仕铂金包,只有不到半尺的距离!
鬼使神差地!或许是那瞬间的暧昧带来的恍惚,或许是内心深处对她突兀出现的巨大疑虑,也或许是某种濒死边缘的直觉…我的手指,在身体因疼痛而微微抽搐时,无意识地向前探了一下。
指尖,极其轻微地,触碰到了她包外侧的一个拉链口袋。
拉链没有完全拉上,露出里面纸张的一角。
就在指尖触碰到那纸张的瞬间,我眼角的余光,极其清晰地瞥见了露出的那半页纸上,最顶端加粗加黑的印刷体标题——
《XX省XX县赵家沟区域稀土矿脉初步地质勘探报告》
轰隆!
我的脑子里像是被一道无声的炸雷劈中!
稀土矿脉!赵家沟!
刚才赵铁山被拖走前那句没吼完的这地下面…如同魔音灌耳般在脑海中疯狂回响!
苏媚…买果园…买我…那颠倒众生的风情…那恰到好处的援手…那暧昧的舔舐…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蒙上了一层冰冷刺骨、令人不寒而栗的算计!
她根本不是为了什么金苹果!她看中的,是这片山!是这片山下面埋藏的矿!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占有这片蕴藏着巨大财富的土地!而我,还有我的果园,不过是她宏大棋局里一颗可以随意摆弄、用完即弃的棋子!
巨大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肋骨断裂的剧痛更让人窒息!我猛地收回手指,身体因为震惊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牵扯到伤处,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了很疼苏媚立刻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侧过头,关切地看着我。她的眼神依旧妩媚动人,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仿佛刚才那个舔舐我嘴角的动作真的只是无心之举。
可此刻,在我眼中,这张颠倒众生的脸,这双春水般的眸子,这温柔关切的语气…都变得无比虚假,如同戴着一张精心雕琢的面具!那面具之下,是冰冷的算计,是对巨大财富的贪婪!
没…没事…我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厉害。我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望向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模糊的乡村景色,不敢再看她一眼。生怕再多看一眼,眼底那无法掩饰的惊惧和冰冷就会被看穿。
车子在沉默中疾驰,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苏媚似乎也安静了下来,只是偶尔用眼角的余光扫过我苍白的侧脸。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驶入了省城,停在了一家装修奢华、门庭若市的私立医院门口。巨大的霓虹招牌闪烁着冰冷而昂贵的光芒——仁和康健中心。
到了。苏媚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慵懒的媚意。福伯已经下车,拉开了我这侧的车门。
苏…苏老板,我挣扎着想自己下车,但一动就疼得眼前发黑,谢谢…医药费…我会还…
我的话没说完,就被苏媚打断了。
急什么她轻笑一声,也跟着下了车,绕到我这边。她示意福伯不用动手,自己亲自伸手搀扶住我的手臂。温软的身体再次贴近,那股清雅的茶香钻入鼻腔,此刻却只让我感到一阵阵的反胃和冰冷。
安心养伤。她凑近我耳边,红唇几乎贴上我的耳垂,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亲昵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感,果园…还有你…都是我的了。这点小钱,算姐姐给你的零花钱。
零花钱我心中冷笑,只觉得一股寒意直透骨髓。她说的没错,在她眼中,我恐怕真的只值这点零花钱了,只要我能替她守住那片蕴藏着矿脉的果园大门。
在苏媚的亲自安排下,一切手续快得惊人。我被推进了高级单人病房,立刻有穿着白大褂、表情严肃的专家团队过来会诊。拍片,检查,手法专业而迅速。诊断结果很快出来:两根肋骨骨裂,轻微骨裂,无需手术,但必须绝对静养至少一个月。
听到了要乖乖的。苏媚站在病床边,看着护士给我打上止痛针,戴上固定胸带。她伸出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动作亲昵得像是对待一个不听话的孩子,眼神却带着一种不容违抗的深意,好好躺着。果园的事,姐姐会让人看着,不用你操心。
她说完,又交代了护士几句,才带着福伯转身离开。高跟鞋敲击在光洁如镜的瓷砖地面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渐行渐远。
病房门轻轻合上。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消毒水那冰冷刺鼻的气味,还有心电监护仪单调的滴滴声。高级病房的环境奢华舒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省城璀璨的夜景,可我只觉得这里像一座冰冷的囚笼。
苏媚临走时那看似关心实则警告的眼神,还有那句果园的事,姐姐会让人看着,像毒蛇一样缠绕在我心头。她的人是监视还是准备在我不能动弹的时候,对果园下面的矿脉做些什么
巨大的危机感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我淹没。我躺在柔软的病床上,胸口的固定带勒得有些发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隐痛。止痛针的药效开始发挥作用,疼痛渐渐麻木,但内心的焦灼却如同野火般燃烧。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联系母亲!她是唯一可能知道一些内情的人!赵铁山那句没吼完的话,苏媚包里的勘探报告,还有父亲当年在果园的意外…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恐怖的真相!而母亲,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我挣扎着,用没受伤的手臂,艰难地从病号服口袋里掏出那部屏幕已经碎裂的旧手机。幸好,还能开机。我颤抖着手指,拨通了母亲的病房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
喂是野娃子吗母亲虚弱沙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浓浓的疲惫,但似乎精神还好。
妈!是我!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但内心的急切还是泄露了出来,你感觉怎么样手术安排了吗
好…好多了…医生说过两天就能安排手术了…母亲的声音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野娃子,妈听护士说了,是那个苏老板…帮了咱们大忙花了人家好多钱吧咱们…咱们以后可要好好报答人家…
报答我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块冰冷的巨石砸中。报答一个处心积虑、觊觎我家土地矿脉的女人
妈!我打断她,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发颤,先不说这个!我有急事问你!很重要!关于…关于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