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页)
找到了!一条极其隐晦的论坛讨论串,提到今晚在城东某个私人会所,有一场秦牧野主持的非正式品鉴会。时间,晚上九点。
陈正猛地合上笔记本屏幕,碎裂的玻璃发出轻微的呻吟。他冲到墙角那个廉价的行军包前,粗暴地翻找着。几件洗得发白的T恤,一条磨得发亮的牛仔裤,还有……一件叠得整整齐齐、但明显已经过季、袖口甚至有些磨损的深灰色Armani西装外套。这是他唯一能撑场面的战袍了。
他飞快地脱下身上散发着汗味的旧T恤,换上干净的衬衫,套上那件带着樟脑丸气味的西装。镜子里的人,脸颊因为这段时间的煎熬而微微凹陷,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冰冷、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火焰,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孤狼。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准备。他要去的,是龙潭虎穴。他要见的,是真正的魔鬼。
成败,在此一举!
夜色如同一块浸透了浓墨的巨大绒布,沉沉地覆盖着城市。远离市中心喧嚣的东郊,一处临湖的僻静庄园沉默地矗立在黑暗中,只有零星几盏造型古朴的壁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勉强勾勒出爬满藤蔓的高耸围墙和紧闭的厚重铁艺大门。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氛气息和湿润的草木清香,将一切尘世的浮躁隔绝在外。这里安静得能听到树叶在夜风中摩擦的沙沙声,以及远处湖水拍岸的细微低吟。
这里是静庐,一个只存在于极少数人隐秘名单上的顶级会所,也是秦牧野黑天鹅俱乐部偶尔举办非公开活动的巢穴之一。
陈正站在离大门几十米远的阴影里,那件不合时宜的旧西装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单薄。他像一块沉默的礁石,与这片刻意营造的奢华宁静格格不入。昂贵的香氛钻入鼻腔,却只让他胃部一阵翻腾,前世苏晚晴身上那甜腻的香水味瞬间与之重叠。
第三章联手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穿着剪裁精良黑色制服、戴着微型耳麦的安保人员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铁门内,眼神锐利如鹰隼,隔着冰冷的铁艺栅栏审视着陈正。那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扫过他略显陈旧的西装和脚上那双沾了些许灰尘的皮鞋。
陈正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搏动,没有加速,只有一种近乎凝滞的冰冷。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安保锐利的视线,声音不高,却清晰得穿透了静谧的夜色:
告诉秦先生,一个能帮他吃掉整个苏氏集团的人,来了。
吃掉苏氏集团安保的眼神猛地一凝,脸上掠过一丝荒谬和警惕混合的神情。他下意识地按住了耳麦,低声快速汇报了几句。那头似乎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简短的指令。安保放下手,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古怪,混杂着难以置信和一种更深层次的忌惮。他犹豫了一下,终于按动了手中的遥控器。
嗡——
沉重的铁艺大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安保侧身让开,做了个请的手势,但眼神依旧充满戒备地锁定在陈正身上,仿佛他是一枚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陈正没有看他,抬步,踏入了那片被精心雕琢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领地。脚下是精心修剪过的草坪,柔软得如同厚厚的地毯。空气里的香氛和草木气息更加浓郁,却无法驱散他周身弥漫的那股来自深渊的寒意。
穿过一片精心布置、曲径通幽的庭院景观,一栋掩映在几株巨大古树后的中式建筑出现在眼前。深色的木质结构,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透出里面温暖而朦胧的光线。门口站着另一个同样穿着制服、气息更加沉凝的安保,他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雕刻着繁复云纹的木门。
暖光、低语、悠扬的大提琴背景音,还有顶级雪茄醇厚微辛的香气,如同潮水般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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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是一个极其开阔的挑高空间。设计是低调奢华的现代中式风格,深色的檀木家具线条简洁流畅,墙上挂着价值不菲的抽象水墨。空气中浮动着顶级红酒、年份威士忌和手卷雪茄的复杂气息。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晕,照亮了分散在几处沙发组和吧台边的寥寥数人。
这些人,每一个都气度不凡,衣着看似随意却价值连城。他们或低声交谈,或独自品酒,动作从容,眼神锐利,举手投足间带着长期居于食物链顶端所形成的、深入骨髓的掌控感。他们是这座城市乃至更广阔疆域里真正的猎食者。
陈正的闯入,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了温热的油锅。
一瞬间,所有低语消失了。背景的大提琴音仿佛也凝滞了一下。数道目光,带着审视、惊讶、玩味,以及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打量,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无形的压力,足以让任何一个贸然闯入的普通人瞬间手足无措。
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正却像毫无所觉。他站在门口,目光穿透暖色的光晕和弥漫的烟雾,精准地锁定了房间最深处。
那里,一张宽大的、线条冷硬的黑色单人沙发背对着门口,面向巨大的落地窗外深沉的湖景。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宽阔的肩膀,一丝不苟向后梳拢的黑色短发,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左手,指间夹着一支燃烧的雪茄,暗红的火点明灭。他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骚动置若罔闻。
陈正无视了所有聚焦的目光,也忽略了那些目光中蕴含的无声压力。他迈开脚步,皮鞋踩在柔软厚实的地毯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却在这片骤然寂静下来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他径直朝着那张背对着他的黑色沙发走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无形的钢丝上。周围那些猎食者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试图刺穿他的伪装,剖析他的来意。空气里昂贵的雪茄和酒香,此刻只让他感到一种冰冷的窒息。
终于,他走到了沙发背后三步之遥的位置,停下。
秦先生。陈正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平稳,穿透了背景重新响起的、略显突兀的大提琴音,打扰了。
沙发里的人没有动,甚至连夹着雪茄的手指都没有一丝颤抖。只有那暗红的火点,在昏暗中规律地明灭了一下。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在暖色调的空间里蔓延。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或许只是几秒钟。
一个低沉、醇厚、带着一丝若有若无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如同陈年的烈酒缓缓注入冰杯,打破了沉寂:
苏氏集团的骨头,没那么好啃。声音的主人依旧没有回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窗外的天气,尤其是,一个穿着过季西装、带着一身廉价泡面味道的……陌生人。
话语平淡,却字字如刀,精准地挑开了陈正此刻所有的狼狈。空气里弥漫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嗤笑和更浓的审视意味。
陈正脸上没有任何被羞辱的愠怒。他甚至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体,目光越过沙发靠背的顶端,落在窗外那片被夜色吞噬的深黑湖面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奇异的、洞悉一切的蛊惑:
如果,我能告诉您,三天后,苏氏集团倾力押注的‘云帆生物’项目,核心数据存在大规模造假呢他们的三期临床报告,关键疗效指标被系统性篡改,用以骗取FDA快速通道资格。
话音落下的瞬间,陈正清晰地感觉到,那支搭在扶手上的雪茄,暗红的火点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沙发里的人,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以一种掌控全局的优雅姿态,转过了身。
一张极具冲击力的脸孔映入陈正的眼帘。轮廓如同刀劈斧凿般深刻,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眼瞳是罕见的墨黑色,仿佛能吸尽周围所有的光线。此刻,这双眼睛正平静地、毫无波澜地落在陈正脸上,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能轻易剥开任何伪装,直抵灵魂深处。他身上穿着一件剪裁无可挑剔的深灰色羊绒衫,随意而尊贵,周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生杀予夺的冰冷气场。
秦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