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页）

护士被吓了一跳：顾先生，林小姐她……已经走了半小时了。

不可能！他推开护士，冲进病房。

病床上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套洗得发白的病号服。他愣住了，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晚……他喃喃自语，突然像疯了一样翻箱倒柜，她不会死的！她那么能装，怎么可能死！

他找到我的手机，看到了那条没发出去的短信，看到了我和医生的聊天记录，看到了我手机备忘录里的日记——

2023.3.15：胃又疼了，偷偷吃了药，不敢让顾晏辰知道，他会骂我的。

2023.5.20：今天是结婚纪念日，他陪苏晴晴去了巴黎，我给自己买了个小蛋糕，假装他在身边。

2023.9.7：孩子没了，我好像也跟着死了一部分。顾晏辰，我不怪你，只怪我自己，不该奢望你的爱。

2024.2.14：查出胃癌了，真好，终于可以解脱了。顾晏辰，下辈子，我再也不要遇见你了。

顾晏辰捧着手机，身体开始发抖。他看一条，就像被人用刀捅了一下，最后直接跪倒在地，发出野兽一样的哀嚎。

啊——！！！

哭声震得走廊都在晃，护士们偷偷抹眼泪，说从没见过顾总这样。

我飘在他面前，冷冷地看着。

顾晏辰，你现在哭什么呢是哭我死了没人给你当替身了，还是哭你那迟来的、廉价的悔恨

我的葬礼，顾晏辰来了。

他穿着一身黑西装，脸色苍白得像纸。苏晴晴也来了，想挽他的胳膊却被他甩开。他径直走到我的骨灰盒前，小心翼翼地抱起来，像抱着稀世珍宝。

晚晚……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对不起……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回来回哪里去回到那个让我受尽委屈的地狱吗

他抱着我的骨灰盒，在灵堂里跪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就那么抱着，嘴里不停地说：晚晚，我爱你……我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你回来看看我……

爱我

我想起他踹我肚子时的狠戾，想起他骂我下贱时的眼神，想起我疼得满地打滚时他陪着苏晴晴逛街的背影。

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进我的灵魂里。

后来，他把我的骨灰盒带回了别墅。那个我们结婚的地方，那个我守了两年的空房子。

他把苏晴晴赶走了，苏晴晴哭着问他：晏辰哥，你不是说只爱我吗

他眼神冰冷：滚。我以前瞎了眼，才会把鱼目当珍珠。

苏晴晴走了，别墅里终于只剩下我和他。

他把我的骨灰盒放在床头，每天晚上抱着它睡觉。他会给我讲他一天做了什么，会给我读我以前写的日记，读到伤心处，就抱着骨灰盒哭：晚晚，我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别不理我……

我就飘在他对面的墙上，看着他痛苦，看着他悔恨，看着他活在我死亡的阴影里。

有一天，他拿着一张孕检单哭了。是我流产那天的孕检单，他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

我们的孩子……他哽咽着，晚晚，我们有过孩子……是我亲手杀了他……

是啊，是你亲手杀了他。也是你，亲手杀死了我。

顾晏辰，你知道吗我现在一点都不疼了。癌细胞不疼了，心口也不疼了。看着你这样，我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你抱着我的骨灰盒说爱我，可我正在棺材里腐烂。你的爱来得太晚，我的心早已在无数个被你忽视的日夜里，烂成了泥。

顾晏辰开始发疯似的赎罪。

他把公司一半的股份捐给了胃癌基金会，以我的名字。他去了我以前打工的便利店，去了我常去的公园，去了我流产时住的医院。

他找到了那个给我做手术的医生，医生告诉他：林小姐当时求我，别告诉你她流产的事，她说你知道了会生气……她还说，只要你能开心，她怎么样都行。

他找到那个偷偷给我叫救护车的保姆，保姆哭着说：太太总说，顾先生心里是有她的，只是暂时被蒙蔽了……她每次被你骂完，都会躲在房间里偷偷哭，第二天又笑着给你做早餐……

他找到我以前的朋友，朋友甩了他一巴掌：林晚爱了你五年！你创业失败时她把父母留给她的房子卖了给你凑钱！你妈生病时她衣不解带地照顾！你呢你除了伤害她还做了什么！

顾晏辰像个傻子一样，听着这些他不知道的真相，每多知道一件，就往自己心上捅一刀。

他开始酗酒，每天喝得酩酊大醉，抱着我的骨灰盒喊晚晚。别墅里到处都是我的照片，他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找了回来，摆得满满当当，好像我还活着一样。

有一次他喝醉了，对着空气磕头：晚晚，我知道错了……你让我下去陪你好不好我给你当牛做马，赎罪……

我飘在他面前，轻轻摇头。

顾晏辰，死太便宜你了。

你活着，每天看着我的照片，抱着我的骨灰盒，想起你对我做过的一切，在无尽的悔恨里煎熬——这才是对你最好的惩罚。

我看着他日渐憔悴，看着他头发变白，看着他活成了一个笑话。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抱着骨灰盒的背影上。

真好啊，顾晏辰。

你终于知道爱我了。

可惜，我已经不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