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4页)
像,我笑着说,不过比咱厂门口的亮多了。
她歪头看我,发间银蝴蝶发夹闪了闪:
那时候厂子穷,你总说等赚了钱,要在车间挂满红灯笼。
现在不就挂了
我指了指远处新盖的员工宿舍,楼顶的红灯笼正随风摇晃:
上个月刚挂的,你没注意
她低头踢着脚边的银杏果,果子骨碌碌滚到长椅底下。
注意到了。
她轻声说,其实...我挺喜欢现在的日子。
我心里一松。
这三个月来,我变着法儿带她散心:
去看午夜场的老电影,她捧着爆米花笑出眼泪;
去巷子口的老字号吃糖油饼,她非说要跟我分着吃;
甚至拽着她去KTV唱歌,她扒着点歌屏来回划拉,最后点《小幸运》时指尖顿了顿:
这歌...我以前总在流水线听。
我抢过麦克风先唱,跑调跑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她举着手机录视频,笑出了小梨涡:
海强,你这水平能去《百鸟朝凤》当反面教材。
轮到她唱《后来》时,我关了灯,暖黄的壁灯映着她发梢的蝴蝶发夹。
她唱到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时,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可尾音却带着股子释然的脆劲儿。
从那以后她常说,以前总觉得日子是条黑胡同,现在才发现,原来转角就有霓虹灯。
她眼下的青黑像被橡皮擦过似的,说话时总带着点轻快的小调儿。
她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从前总挂在眼角的青黑褪得干干净净,连说话都带着点轻快的调子。
直到今天,她忽然说妈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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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园长椅上落了片银杏叶,我伸手替她拈掉:
什么事
她捏着叶子转了转,指腹蹭得叶片沙沙响:
我妈说...给我介绍了个对象。
我心里咯噔一下,喉结动了动:
什么样的
二婚的,她声音低下去,在菜市场卖鱼,说没嫌弃我...说我命硬。
风突然大了些,吹得她开衫下摆掀起一角。
我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触到她胳膊上的细瘦骨头。
这三个月她胖了些,可到底还是瘦。
你...答应回去见
她点头,发顶的蝴蝶发夹晃得我心慌:
他说...能接受我死过老公。
我捏着她肩膀的手收紧了些:
仙仙,你...
海强,她突然抬头,眼睛里浮着层水光:
你知道的,别人都说我克夫。
放屁!
我脱口而出,声音惊得湖边的野鸭扑棱棱飞起来。
她被我吓了一跳,手指揪住我袖口:
你小声点...
我小声什么!
我攥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你听,我心跳得多厉害从我许多年前第一次见就喜欢你了。
我低头看她,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和我叠在一起:
仙仙,我喜欢你,做我的女人好不好。
她没说话,可我看见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子啪嗒掉在我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