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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途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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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页)

初中时我靠拳头成了太岁神,高中遇见那个让我一见倾心的女孩。

当校霸威胁她时,我再次挥起拳头,却亲眼看见她死在混战现场的钢筋下。

她在我怀里说别打架了,血染红了我的校服。

我坐了三年牢,带着胸口那道和她一样的伤疤出狱——那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无声劝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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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有股铁锈和尘土搅拌的浊味,每一次呼吸都粗砺地刮过喉咙。我靠着冰冷的水泥柱子,微微仰头,视线穿过废弃篮球场顶上破开的大洞。外面天色灰蒙蒙的,像一块用脏了的抹布。风从那些豁口灌进来,卷起角落里堆积的枯叶和塑料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呜咽。这地方曾是初二那年,我和上一届初三王最终对决的战场,五十多号人棍棒齐飞,最终惊动了警车。如今空荡得只剩下回忆的回声,还有我指关节上那些褪成灰白色的旧疤,在阴冷的空气里隐隐发酸。

太岁神这名号,是在初一刚踏进镇初中那会儿,用拳头生生砸出来的。我们村落后,只来了十三个半大孩子——八个愣头青,五个丫头。我自然而然地成了他们的头儿,仿佛生来就该如此。报到那天,宿舍里挤挤挨挨,汗味、新塑料盆的味儿混在一块儿。邻村两个小子大概觉得我们人少好欺,眼神里的挑衅像针尖一样扎人。推搡很快升级成拳头,狭窄的过道成了战场。我的拳头又快又狠,带着从小在野地里摔打出来的本能,撞在对方皮肉上的闷响听着特别实在。他们倒下时,看我的眼神像见了鬼。

名号当晚就传开了。代价是晚自习后,宿舍门被十几条黑影堵得严严实实,全是那两个手下败将从村里摇来的人。我早料到这手,我们村的七个兄弟也早攥着拖把棍候在门后。门锁弹开的瞬间,黑暗里人影幢幢,沉闷的击打声、粗重的喘息、吃痛的闷哼骤然炸开,如同滚沸的油锅。我被人从背后死死箍住,腥热的呼吸喷在我脖子上。我猛地向后仰头,后脑勺狠狠撞在对方鼻梁上,黏腻温热的血立刻糊了我一脖子。挣脱开的同时,我顺手抄起门边不知谁掉下的半块板砖,凭着感觉狠狠抡向那个正摁着我兄弟猛揍的身影。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太岁神来了!,对方那点虚张声势的凶气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这一架打完,宿舍里一片狼藉,我们身上也挂了彩,但没人敢再来惹我们村的人。

初中三年,拳头是我唯一的语言。初二上学期,初三那帮人刚毕业,学校势力重新洗牌。那天课间,我正叼着根草棍在厕所放水,门哐当一声被踹开,几个高壮的初三生堵在门口,为首那个歪着头,嘴角斜叼着烟,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来。厕所潮湿的尿臊味里混进一丝烟丝的呛辣。新上来的听说挺能蹦跶他嗤笑一声。没有废话,狭窄的空间里拳头和脚影乱飞,瓷砖墙冰冷坚硬。我被人从后面踹中了膝窝,扑通跪倒,紧接着几双硬底球鞋毫不留情地踹在我背上、腰上、头上。白炽灯在眼前晃成一片模糊的光斑,瓷砖地面的冰凉透过薄薄的校服裤子直往骨头缝里钻。嘴里一股子铁锈味,耳朵嗡嗡作响,只听见他们踩着水渍离开的脚步声和放肆的嘲笑。那是我第一次被彻底打趴下,像个破麻袋一样被丢在湿漉漉的地上。

耻辱烧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疼。当天晚自习结束,我带着几个最铁的兄弟,摸清了他落单的规律,在熄灯前把他堵在了教学楼后面那个常年堆满废弃课桌椅的死角。月光惨白,照着他脸上瞬间掠过的惊愕。我们没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拳头像雨点般落下。他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压抑的嘶吼。临走前,我踩着他撑在地上的手背,俯下身,鼻尖几乎碰到他汗湿的头发:周五放学,镇东废篮球场。带上你的人,我们清账。谁不来,谁是孙子。声音不高,每个字都像从冰水里捞出来。

那场约架轰动一时。初二对初三,两边纠集了超过百人,棍棒、链条、甚至还有几把开了刃的西瓜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废弃篮球场像个巨大的斗兽场,喊杀声、金属撞击声、痛苦的嚎叫声混杂着尘土冲天而起。我挥舞着一根沉甸甸的钢管,每一次挥出都带着风声,砸在肉体或格挡的器械上,震得虎口发麻。肾上腺素在血管里奔流,淹没了恐惧和疼痛。直到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的光柱粗暴地撕裂混乱的现场,人群才像受惊的乌鸦般轰然四散。我和几个带头的被塞进警车,在冰冷的派出所长椅上熬过了永生难忘的一夜。严厉的训斥、记过处分通知单像冰水一样浇下来,但无法浇灭少年心中那点可笑的江湖气。

真正的了结在周一晚自习后。我独自一人,手里攥着半截磨尖的自行车辐条,敲开了他们初三宿舍的门。他正坐在床边泡脚,看到我,眼神复杂地闪了一下,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门关上了,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泡脚盆里腾起的热气带着廉价香皂的味道。单挑,我把那截冰冷的辐条随手扔在地上,就我们俩。他沉默地站起来,脱掉校服外套,露出精壮的上身。没有废话,拳头再次成为唯一的交流方式。这一次,没有帮手,没有场地优势。我脸上挨了重重一拳,嘴里立刻弥漫开血腥味,视线模糊了一瞬。但我死死咬住牙,不退反进,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撞翻在地,骑在他身上,拳头像打桩机一样砸下去,每一拳都带着被围殴的屈辱和对老大位置的疯狂渴望。他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最终只剩下粗重的喘息。我喘着粗气站起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低头看着他肿胀的脸:服吗他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那一刻,整个镇初中,再无人不知太岁神。

初三下学期,风萧萧兮。我们那地方,初三生就像田里抽条的稗子,期末一过,成绩单就是分水岭,好的留下搏高中,差的早早被分流去职校。我的那些兄弟,一个个名字从班级名单上消失,像被橡皮擦抹去,只留下几句粗糙的告别和未来职校有事招呼的承诺。最后留在空荡教室里为高中拼命的,只剩下我和另外两个平时闷头啃书的异类。

教室里弥漫着粉笔灰和油墨试卷的干涩气味,窗外老槐树的叶子被初夏的风吹得哗哗作响。她坐在靠窗第二排,叫林薇。那天下午,阳光斜斜地穿过窗玻璃,在她低头演算的侧脸上镀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她的睫毛很长,随着解题的思绪轻轻颤动,鼻尖微微沁出细小的汗珠。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滑动,那声音像羽毛一样搔刮着我的神经。就在那一瞬间,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悸动,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底猛地漾开层层涟漪。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习惯了在斗殴中狂跳的心脏,此刻正以一种陌生而慌乱的节奏怦怦作响。我坐在后排,第一次觉得那些枯燥的XYZ字母,竟也像有了生命。

我本能地想要靠近那道光。课间,我总爱装作不经意地晃荡到她座位附近,手指在她桌角轻轻一叩,或者顺手把她滑落到桌沿的橡皮推回去。她偶尔会抬头看我一眼,眼神清澈得像山涧里的水,带着一点疑问,一点不易察觉的羞怯。我咧开嘴笑,努力想摆出点痞帅的架势,可心脏却跳得像刚打完一场硬仗,擂鼓般撞击着肋骨。有时我故意找些刁钻的题目去问她,她蹙着眉思考的样子,嘴角微微抿起的小动作,都让我看得忘了自己本来想问什么。

林薇,一次晚自习前,教室里人还不多,我鼓足勇气,手里捏着两张周末的电影票,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个…周末有空吗新上的片子,听说不错。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她正在整理桌上的试卷,闻言手指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几秒钟的沉默像被拉长的皮筋,绷得我心头发紧。终于,她轻轻把一叠试卷码齐,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周哲,谢谢你。不过…快中考了,我得抓紧复习。她把票轻轻推回到我桌沿,指尖冰凉,飞快地缩了回去,像被烫到一样。然后她便不再看我,低头翻开一本厚厚的习题册,仿佛那才是她唯一的世界。

失落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我捏着那两张薄薄的、变得无比沉重的纸片,愣在原地,第一次觉得这间吵吵嚷嚷的教室,安静得可怕。她拒绝了我,可那双清澈眼睛里的微光,却像烙印一样烫在我心上,挥之不去。

最终,我那张布满红叉却也顽强地爬着及格线的成绩单,竟真的把我送进了县一中——这片土地上最好的高中。而林薇,她的名字出现在二中的录取名单上。开学那天,县一中气派的大门像张开的巨口,吞没着黑压压的人头。我站在喧嚣的人群里,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孔,最终只是低下头,拖着自己的行李走向分配的宿舍。两条路,就此分开。偶尔在放学的路上,隔着一条街汹涌的车流和人潮,我会远远瞥见那个熟悉的、穿着二中蓝白校服的纤细背影。她总是微微低着头,脚步匆匆,像一尾安静游弋的鱼,很快便消失在县城嘈杂的街角。我们没有再联系,甚至连眼神的交汇都未曾有过一次。那段懵懂的情愫,仿佛只是初中燥热尾声里一个模糊的注脚,被崭新的高中生活迅速覆盖、遗忘。

高中生活像一张紧绷的弓弦。一中里多是埋头苦读的好学生,空气里飘着油墨和竞争的味道。我依旧习惯性地独来独往,像一匹误入羊群的孤狼。课桌间狭窄的过道,食堂拥挤的长队,宿舍熄灯后死寂的黑暗,都让我感到一种格格不入的窒息。朋友少得可怜,能说得上话的,还是原来那些去了职校的兄弟。他们的职校就在一中斜对面,隔着一片嘈杂的汽修店和廉价小饭馆,走路不过十来分钟。职校那边环境松散,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我的威名似乎也传了过去,成了他们口中一个带着传奇色彩的符号。每当他们在职校的地盘上遇到硬茬子,总有人翻过那道低矮的围墙,气喘吁吁地跑到一中后门来找我。

哲哥!汽修班那几个孙子又堵我们的人了!阿飞,我初中时最铁的兄弟之一,此刻脸上带着新添的淤青,眼神里喷着火。

我放下手里没翻几页的物理书,什么也没问,跟着他就往外走。翻过那道象征性的矮墙,踏入职校地盘,空气仿佛都变了味道,劣质香烟、机油和汗味混杂在一起。那边聚着七八个人,被围在中间的几个正是我村里的兄弟,脸上都挂了彩。对方领头的是个染着黄毛的高个子,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太岁神呵,一中的好学生也来蹚浑水黄毛看到我,挑衅地扬起下巴。

回应他的是我毫无征兆踹出去的一脚,狠狠蹬在他小腹上。他闷哼一声,虾米一样弓下腰。混战瞬间爆发。我抄起墙边一根废弃的自行车链条,冰冷的金属感刺入手心,每一次挥舞都带着破风声。在这里,没有校规的束缚,没有老师的呵斥,拳头和棍棒就是唯一的道理。我把在初中积攒的戾气,把在一中格格不入的憋闷,全都发泄在这些混战里。很快,对方就躺倒一片,呻吟声不绝于耳。我喘着粗气,把链条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周围职校的混混们看我的眼神,敬畏中带着一丝畏惧。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太岁神的名字,再次成了某种无形的威慑。而我,只有在这些原始的碰撞和兄弟们的簇拥中,才能短暂地找回一丝熟悉的存在感。

高一下学期,文理分班像一把巨大的筛子,把原本就松散的同学关系再次打乱。我毫无悬念地被分进了普通班。开学第一天,抱着新领的教材走进八班教室,嘈杂的人声和桌椅挪动的噪音扑面而来。我习惯性地走向后排靠窗的角落,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孔。

就在这时,她撞进了我的视线。

她坐在第三排靠过道的位置,正侧着头和同桌小声说着什么。窗外四月的阳光慷慨地洒落,恰好笼罩着她。那光穿过她微卷的额发,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跳跃,映得她耳廓边缘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她微微笑着,嘴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子。同桌不知说了句什么,她抬手掩着嘴轻笑,肩膀微微耸动,那瞬间迸发的生动和洁净,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劈开了教室里所有的混沌和喧嚣。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我僵在过道上,怀里沉重的教材似乎失去了分量,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咚咚咚,震耳欲聋,盖过了周围所有的声音。一种久违的、甚至比初中那次更汹涌的悸动,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席卷而来。我几乎能听到血液在耳膜里奔流的轰鸣。是她吗那个曾经在二中校门口匆匆一瞥的模糊背影那个被我笨拙地递出电影票、最终沉默拒绝的女孩她怎么会在这里

同学挡路了。身后传来不耐烦的催促。

我猛地回神,有些狼狈地侧身让开,抱着书快步走到自己的角落坐下。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个光源。阳光依旧眷恋地停留在她身上,而她,对角落里这道灼热的视线,毫无察觉。一种混合着巨大惊喜和莫名惶恐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瞬间缠紧了心脏。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彻底不一样了。

命运像一个充满恶趣味的编剧,把林薇重新推回我的视野,还安排在了同一个班。那些在初中未曾宣之于口的懵懂情愫,如同被春雨浇灌的野草,在我心底更加疯狂地滋长起来。我像着了魔,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越过一排排课桌,捕捉她的身影。看她低头写字时脖颈弯出柔和的弧度,看她被难题困住时无意识地咬着笔杆,看她和朋友说笑时眼角眉梢飞扬的神采。每一次不经意的视线碰撞,都像细小的电流窜过全身,带来一阵短暂而尖锐的眩晕。

我依旧坐在后排的角落,但不再满足于远远观望。我开始笨拙地、用自己唯一熟悉的方式去靠近。课间,我会晃到她座位附近,故意把她的橡皮碰掉,再慢悠悠地弯腰捡起来,递过去时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背。她指尖的微凉总能让我心尖一颤。谢…谢谢。她总是飞快地缩回手,脸颊微微泛红,眼神躲闪着落回书本。有时,我会在她路过时伸脚绊一下旁边的空椅子,制造一点小小的混乱,然后在她受惊抬眼的瞬间,咧开嘴,露出一个自认为痞气十足的笑容。她往往瞪我一眼,那嗔怪的眼神非但没让我退缩,反而像羽毛搔过心尖,痒得厉害。

周哲,你又干嘛!一次物理课后,她正艰难地搬着一摞厚厚的作业本走向讲台。我几步跨过去,不由分说地从她手里把那一大摞本子抢了过来,沉甸甸的。帮你啊,班长大人。我故意把班长大人几个字拖长了调子,抱着本子,大步流星地走向讲台,留下她在原地微微发愣。放下本子转身时,我看到她站在教室门口的光影里,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那一刻,午后的阳光仿佛格外温柔。

然而,我那些自以为是的靠近和痞帅,在她清澈的目光下,总显得那么幼稚和格格不入。我依然能感觉到一层无形的隔膜。她大多数时候是安静的,像一株独自生长的植物,把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那些似乎永远做不完的习题上。中考失利的阴影似乎一直笼罩着她,让她对这座新学校、新班级的一切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疏离,尤其是对我这种名声在外的麻烦人物。我的每一次靠近,似乎都让她微微绷紧身体,像受惊的小鹿。这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像一根细刺扎在我心里,带着轻微的、持续的疼。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被一个沉重的脚步踏碎了。

那天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教室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后门被人很不客气地推开,发出哐的一声闷响,打断了这份宁静。一个巨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光线被他肥硕的身躯遮挡了大半。他穿着五班的班服,紧绷的布料勒出层层叠叠的肥肉,目测绝对超过两百斤,油腻的头发贴在额头上,一双小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和恶意,像探照灯一样在教室里扫视,最终牢牢钉在我身上。

周哲他的声音粗嘎,像砂纸摩擦,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惊疑和不安。我放下笔,慢慢抬起头,眼神冷了下去。这人我知道,叫刘强,五班的,仗着他叔叔是教导主任刘秃子,在学校里横行霸道惯了,典型的关系户。他找我,准没好事。

出来聊聊。他用下巴朝门外一点,语气不容置疑。

我靠在椅背上没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发出笃笃的轻响。有事就在这儿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教室每个角落。

刘强的小眼睛眯了起来,脸上横肉抖动,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不给面子。他往前挪了两步,那股浓烈的汗味和廉价古龙水混合的怪味立刻弥漫开来。他双手撑在我的课桌上,身体前倾,油腻的脸凑近,压低了声音,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你他妈离林薇远点儿!再让我看见你像条癞皮狗似的围着她转,老子让你在一中混不下去!听懂没

林薇的名字从他肮脏的嘴里吐出来,像一瓢滚油猛地泼进我心底。怒火腾地一下直冲头顶,烧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我盯着他近在咫尺的、泛着油光的脸,一字一句,声音冷得像冰渣:你再说一遍。

我说,刘强以为我怕了,得意地提高了音量,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林薇,老子看上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职校混混养的打手,也配……

砰!

他后面的话被一声沉闷的巨响打断。我毫无征兆地暴起,右手攥紧的拳头带着全身的力量和喷薄的怒火,像一柄铁锤,狠狠砸在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胖脸上!力道之大,直接把他打得向后趔趄好几步,撞翻了后排一张课桌,书本哗啦啦散落一地。

整个教室死寂一片,只剩下刘强杀猪般的嚎叫。他捂着脸,鼻血像开了闸的洪水从指缝里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他的下巴和前襟。他瘫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瞪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暴怒,含糊不清地咒骂着:操…操你妈…你敢打老子…

我甩了甩震得发麻的拳头,指关节上沾着点他油腻的汗和刺目的血。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一片冰冷的戾气: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林薇的名字,你不配提。再让我知道你骚扰她,下次掉的就不只是牙。

说完,我不再看他,弯腰扶起被撞倒的课桌,在一片死寂和无数道惊惧的目光中,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愤怒的余波和一种近乎暴虐的快意。我保护了她,用我最擅长、也是唯一的方式。

林薇坐在前排,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张拉满的弓。她没有回头,但我能看到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节用力到发白。肩膀在微微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