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靠自己(第2页)
三十多个水夫打好水后,都没推车送水,或单腿依靠在墙上、或蹲在地上,就候在巷子里,似乎在等着谁。
巷子外不时有人经过,只是目光朝里面看了一眼,便似看到一群豺狼虎豹般,赶忙收回目光,闷头赶路。
然而直到辰时末,这些水三儿也未等到想等的人。
“不等了,去找李掌柜去!”
“对啊,居然有人敢欺负到咱们井窝子里,害得陈老哥躺了半个月,这事没完!”
“唐老鬼死了!我听说其他管片儿也死了好几个!”
“要我说,肯定是碓房那些掉腰子干的!干他姥姥!!”
群情激奋之下,一众水三儿吼得脸红脖子粗,更有甚者已经从水车下面掏出柴刀、斧头、飞镖……甚至还有弩箭。
武德充沛。
而这群水三儿为陈顺安出头,既有真心,也有私心。
毕竟唇亡齿寒,如果陈顺安是在家里,别的地方出了意外,那就罢了。
但偏偏是在井窝子这里,还掉入井里了!
这次是陈顺安,下次是谁?
而且其他管片都出事了!
这是打所有水三儿、打东家、打整个水窝子行当的脸!
至于‘碓房’,那跟井窝子是世仇了。
前朝之时,京师汲水尚且免费,大多井水都是公有。
只是山高路远,街深巷杂,有的人家不便汲水,便有青州人帮忙汲水,从中获得微薄利润,养家糊口。
但自长白圣朝立国后,为了封赏从龙之人,便改井水私有,赐给了为其冲锋陷阵的冀州人。
青州人被赶跑了,便干起了碓房的勾当,专门替人把粗米去壳舂麸,变成精米。
如果来舂米的,是拿着朝廷按月发放的俸米的‘白山人’,那碓房自然是摇尾乞怜,高呼主子。
如果来舂米的只是普通百姓,那碓房自然是百般为难,逢十抽三。
至于‘白山人’,便是长白圣朝的皇族及被抬山进入‘白山人’之列的……舜人。
陈顺安他们,还有冀州人、青州人都是舜人。
巷子里气血翻滚,煞气腾腾。
陈顺安没有说话,目光看向一个角落。
而不少水三儿状似愤怒,气血冲顶,余光也瞥向那里。
井沿边,坐着一位默默抽着旱烟,从始至终不曾抬头的身影。
“行咧,弄啥哩,别给东家惹事。”
这人抬起头,露出一张长得又凶又丑,三角脑袋蛤蟆眼的脸。
声音轻微,但落在众人耳中却掷地有声。
一众叫嚣的水三儿都冷静下来。
这人把嘬着的嘴唇对准烟筒,慢悠悠的‘噗呲’一声吹出烟灰。
又揉着绵软黄亮的细丝儿装入烟筒,然后又嘬起嘴唇吹着火纸,从鼻孔里喷出两股浓烟来。
烟柱不散,宛若雾龙。
这人猛地站了起来,双臂如刑柱摆动,跨步带风,将烟柱搅得粉碎,眨眼间便来到众人面前。
“林教头。”
“林教头,你说该咋整,我们听你的!”
林教头看了陈顺安一眼,这才转身面向众人,目露鄙夷,
“人家敢朝咱们下阴手,那定然有着十足的把握,凭你们这三脚猫功夫,能弄死几个?”
这些水三儿基本都是带艺来投,各有传承所学,基本都有三流武夫境界,聚筋力。
而这位林教头,却是已经筋力圆满,踏足二流‘合玉树’之境。
玉树即骨架,淬骨如玉,关节生辉,举手投足其力沛然。
所以有时候,林教头也会指点这些水三儿的武艺,这才落了个教头之名。
“至于此事是不是碓房干的,重要吗?说穿了,还是你们都是些烂怂、破罐儿货,实力弱!这才被别人蹲在头上拉屎!”
林教头蛤蟆眼中放出冷光来,毫不留情道,
“滚去推车送水!少遛鸟多打拳,少看女人多抱桩!这事还轮不到你们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