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1页）
卡塞尔学院医疗部VIP病房的宁静，被施耐德教授低沉沙哑的声音打破，如同冰锥刺破了平静的水面。
“格陵兰海，坐标北纬72°15，西经40°30。一艘名为‘北极光号’的破冰科考船，在预定航线上失联超过72小时。最后一次传回的信号，是船载深潜器‘海妖号’在海底拍摄到的一组异常影像——疑似龙族遗迹碎片，以及……高能量反应源。”施耐德教授站在病床前，面罩下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了病房内温暖的阳光，“执行部判定为高危事件。‘冰海残卷’行动，即刻启动。”
顾夜寒放下手中的《炼金术基础》，肩头烙印的灼痛感似乎因为施耐德话语中的“龙族遗迹碎片”而微微跳动了一下。他看向施耐德，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站在窗边阴影里的楚子航。楚子航依旧沉默，黄金瞳在阴影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你，”施耐德的目光锁定顾夜寒，“作为特殊观察员，随队行动。目标：协助评估遗迹能量场，并在必要时……提供火力支援。”他顿了顿，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这是你证明‘控制力’的机会。也是……了解你‘钥匙’真正用途的契机。”
顾夜寒的心脏猛地一缩。钥匙……昂热校长和楚子航都提到过的“钥匙”。它到底是什么？与肩头的烙印，与精神世界的青铜柱林，又有何关联？格陵兰海……那片冰封的死亡之海，会给出答案吗？
他没有犹豫，点了点头。“明白。”
楚子航从阴影中走出，目光扫过顾夜寒肩头被病号服遮掩的位置，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数小时后，卡塞尔学院专属机场。
寒风如同裹挟着冰碴的剃刀，刮过空旷的停机坪。一架涂装着卡塞尔学院狮鹫徽记的、通体漆黑、线条冷硬的“湾流G650”公务机，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引擎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咆哮。空气中弥漫着航空燃油的刺鼻气味和极地寒风的凛冽气息。
顾夜寒裹紧了施耐德教授提供的、加厚防寒的黑色作战服，冰冷的纤维摩擦着皮肤，带来一丝刺痛。他跟在楚子航身后，登上舷梯。机舱内部温暖如春，但顾夜寒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如同格陵兰海上的冰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机舱内除了施耐德教授、楚子航和他，还有另外三名执行部专员。他们穿着同样的黑色作战服，装备精良，神情冷峻，如同岩石般沉默。其中一人，顾夜寒认得，是之前在听证会上对他进行过质询的雷蒙德专员。雷蒙德的目光扫过顾夜寒时，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警惕。
飞机在引擎的轰鸣声中拔地而起，刺破铅灰色的云层，向着北极圈的方向疾驰而去。舷窗外，是翻滚的云海和下方逐渐被冰雪覆盖的苍茫大地。
机舱内一片死寂。只有引擎的嗡鸣和空调系统微弱的气流声。楚子航坐在顾夜寒对面，闭目养神，呼吸平稳得如同没有生命的雕塑。施耐德教授则拿着一块战术平板，手指在上面快速滑动，屏幕的冷光映照着他面罩下紧绷的下颌线。雷蒙德和其他两名专员各自检查着装备，动作熟练而无声。
顾夜寒试图静下心来，再次翻开那本厚重的《炼金术基础》。但书页上那些复杂的龙文公式和几何矩阵，此刻却如同扭曲的蝌蚪，在他眼前游动，无法聚焦。精神世界里的青铜柱林，似乎感应到了目的地的接近，发出一种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如同远古巨兽的心跳，敲打着他的神经。肩头的烙印，也传来一阵阵微弱的、如同针扎般的悸动。
他合上书，目光投向舷窗外。云层之下，是无边无际的冰原和漂浮着巨大冰山的深蓝色海洋。阳光在冰面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带着一种死寂的、令人心悸的美丽。
“我们正在进入目标区域。”施耐德教授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金属的冷硬，“‘北极光号’最后的信号点就在下方。深潜器‘海妖号’的残骸信号也在附近。准备降落。”
飞机开始下降高度，穿透云层。下方的景象清晰地映入眼帘——一片被巨大浮冰包围的、如同墨汁般深沉的冰冷海域。一艘锈迹斑斑、船体扭曲变形的破冰船，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残骸，半沉半浮在浮冰之间，船身倾斜，甲板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和冰凌。正是“北极光号”。
而在破冰船不远处，海面上漂浮着一些金属碎片和油污，隐约勾勒出一个深潜器的轮廓残骸——那是“海妖号”。
飞机在破冰船附近一块相对平整的浮冰上降落。舱门打开，一股足以冻结骨髓的极地寒风瞬间涌入！空气温度骤降至零下三十度以下！寒风裹挟着冰晶，如同无数细小的刀片，切割着裸露的皮肤！呼吸间，鼻腔和肺部都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顾夜寒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裹紧了防寒服。他体内的龙血似乎被这极致的低温刺激，微微躁动起来，带来一丝微弱的热流，勉强抵御着外界的严寒。
一行人迅速下机，踏上坚硬的浮冰。脚下传来冰层开裂的细微“咔嚓”声，令人心惊胆战。放眼望去，四周是茫茫的冰海，巨大的冰山如同沉默的巨兽，在灰蓝色的海面上缓缓漂移。天空是铅灰色的，低垂得仿佛要压垮一切。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冰雪的冷冽，以及……一种极其微弱的、如同腐朽金属和深海淤泥混合的……死寂气息。
“目标在海底。”施耐德教授的声音透过防寒面罩传来，显得有些沉闷，“‘海妖号’最后传回的影像显示，遗迹碎片在船骸下方约200米的海沟中。深潜器被未知力量摧毁。我们使用小型单人深潜舱下潜。楚子航、顾夜寒，你们一组。雷蒙德，你带人负责水面接应和爆破破冰准备。”
“是！”雷蒙德沉声应道，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顾夜寒和楚子航。
两具如同钢铁棺材般的单人深潜舱被从飞机上卸下，固定在浮冰边缘。舱体呈流线型，表面覆盖着耐压合金和防寒涂层，只有一个小小的圆形观察窗。内部空间极其狭窄，仅容一人蜷缩其中，操作面板闪烁着幽蓝色的冷光。
楚子航率先进入其中一个深潜舱。他动作利落，没有丝毫犹豫。顾夜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和肩头烙印的悸动，也钻进了另一个深潜舱。舱门在身后“咔哒”一声锁死，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操作面板的微光。
“下潜。”施耐德教授的命令通过通讯器传来。
深潜舱微微一震，开始缓缓下沉。冰冷的、墨汁般的海水瞬间淹没了观察窗。光线迅速黯淡下来，周围陷入一片深沉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有深潜舱的探照灯射出两道惨白的光柱，在漆黑的海水中划出两道孤独的轨迹。
下潜。不断下潜。
压力越来越大，舱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温度急剧下降，即使有恒温系统，顾夜寒也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透过舱壁渗透进来。周围是绝对的死寂，只有深潜舱引擎低沉的嗡鸣声和自己心跳的“咚咚”声，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精神世界里的青铜柱林，随着下潜深度的增加，嗡鸣声越来越清晰！肩头的烙印也灼热得如同烧红的烙铁！顾夜寒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和……莫名的吸引感，从深海的黑暗中传来！
“注意能量读数。”楚子航平静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器传来，打断了顾夜寒的思绪。
顾夜寒看向操作面板。能量探测仪的指针正在剧烈跳动！指向一个极高的数值！同时，声呐屏幕上，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阴影轮廓出现在下方！正是“北极光号”的船骸！而在船骸下方更深的海沟中，一个更加巨大、更加不规则、散发着强烈能量波动的阴影，如同蛰伏的巨兽，静静地躺在海底淤泥之中！
“发现目标船骸。遗迹能量源在其下方约50米处。”楚子航的声音依旧冷静，“准备进入船骸。”
深潜舱缓缓靠近巨大的船骸。破冰船如同被巨力扭曲的钢铁骨架，断裂的龙骨和扭曲的船板狰狞地暴露在海水之中，覆盖着厚厚的海藻、藤壶和冰晶。探照灯光扫过，映照出锈迹斑斑的金属和幽深黑暗的船舱入口，如同通往地狱的裂口。
“跟紧我。”楚子航的声音传来。他的深潜舱如同灵活的游鱼，率先钻入了一个巨大的、被撕裂的船体裂缝。
顾夜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操控深潜舱紧随其后。
进入船体内部，光线更加昏暗。探照灯光柱在狭窄、扭曲的通道中扫过，映照出漂浮的杂物、冻结的冰晶和……一些更加诡异的东西！
通道的墙壁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白色蛛网般的……冰晶？不！那不是冰晶！那是……某种粘稠的、半透明的、如同生物组织般的白色物质！它们如同血管般在锈蚀的金属上蔓延、搏动！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的、令人作呕的……生命气息！
“这是……”顾夜寒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龙族分泌物。类似‘茧’的外壳物质。”楚子航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小心。这里可能有……”
话音未落！
异变陡生！
楚子航的警告被一阵突如其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打断！
那声音粘稠、湿滑，如同无数湿漉漉的鳞片在黑暗中摩擦！密集得如同潮水般，从通道深处四面八方涌来！
探照灯光柱猛地扫向声音来源！
顾夜寒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只见在惨白的光柱下，通道深处，无数扭曲、佝偻的身影，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正以非人的速度涌来！它们四肢着地，关节反向扭曲，皮肤呈现出湿滑粘腻的青黑色，覆盖着细密的鳞片！幽绿色的竖瞳在黑暗中闪烁着贪婪和暴虐的光芒！长长的、布满倒刺的猩红舌头从咧开的、布满獠牙的口中甩出，滴落着带有强烈腐蚀性的涎液！
死侍！密密麻麻的死侍！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通道！数量之多，远超之前任何一次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