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那天雨很大我撞了个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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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行业酒会的请柬是上周收到的。烫金的字体印在米白色卡纸上,写着“特邀沈砚先生出席”,落款是市建筑协会。沈砚原本想让助理代去,直到看见名单上有沈宏业的名字——父亲最近在竞标城东的商业综合体项目,而“砚筑”也提交了初步方案。

他必须去。不是为了争什么,只是想让沈宏业看看,离开沈家,他照样能站在这个圈子里。

周六晚上七点,沈砚站在宴会厅的穿衣镜前。身侧的助理正帮他调整领带,深灰色的真丝领带,和高定西装的纹路严丝合缝。这是他第一次穿这么正式的礼服,镜中的人眉眼冷硬,下颌线紧绷,浑身上下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像块被精心打磨却毫无温度的黑曜石。

“沈总,这样可以了。”

助理退后一步,语气里带着点赞叹,“比杂志上的模特还精神。”

沈砚没说话,指尖在领带上捏了捏。布料的顺滑触感让他想起小时候,母亲给他系领带时总是说“阿砚穿西装最好看了”,后来这话被父亲听见,冷冷地说“好看有什么用,成不了事都是白搭”。从那以后,他就很少穿西装,总觉得这紧绷的布料像层枷锁。

“走吧。”

他转身拿起外套,走出衣帽间时,脚步比平时快了半拍。

宴会厅设在顶楼旋转餐厅,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夜景,霓虹灯在玻璃上投下流动的光斑。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男人们举着酒杯谈笑风生,女人们穿着礼服穿梭其间,空气中弥漫着香槟和香水的混合气息。

沈砚刚走进门,就被几个相熟的设计师围住。

“沈总,好久不见,‘砚筑’最近可是名气大噪啊!”

“听说你们接了旧城区改造项目?真是年轻有为。”

他应付着点头,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的杯壁。这种场合总让他觉得疲惫,每个人的笑容背后都藏着算计,每句恭维里都带着试探,像在走钢丝,得时刻提着心。

“哟,这不是沈二少吗?”

一个戏谑的声音插进来。

沈砚抬头,看见沈屿端着酒杯站在面前,嘴角勾着惯有的嘲讽笑意。他今天穿了件酒红色西装,衬得肤色越发白皙,和沈砚的冷硬不同,沈屿身上总带着种游刃有余的张扬。

“大哥。”

沈砚的语气淡了下去,连公式化的微笑都收了起来。

“爸在那边,”

沈屿朝角落努了努嘴,沈宏业正和几个大佬模样的人说话,“他让你过去。”

“晚点再说。”

沈砚移开视线,不想在这种时候和父亲碰面。

沈屿却不依不饶,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怎么?怕了?还是觉得‘砚筑’拿不出手,不敢让爸看?”

“我没什么好怕的。”

沈砚的指尖收紧,杯壁的冰凉透过皮肤传来,让他稍微冷静了些,“倒是大哥,与其在这说闲话,不如多想想怎么拿下城东的项目。”

沈屿的脸色僵了僵,随即又笑了:“放心,沈家的项目,还轮不到外人插手。”

他故意把“外人”两个字咬得很重,像是在提醒沈砚,他早已不是沈家人。

沈砚没再理他,转身走向露台。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稍微驱散了些宴会厅的闷热。他靠在栏杆上,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突然觉得有点可笑——他费尽心思想证明自己,到头来还是逃不过“沈家二少”的标签。

“沈总?”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点不确定。

沈砚回头,愣住了。

苏野站在露台门口,穿着件印着卡通宇航员的灰色卫衣,牛仔裤的膝盖处磨得发白,脚上还是那双沾着颜料的帆布鞋。他手里抱着个长长的画筒,像个误入成人世界的孩子,脸上带着点局促,又有点兴奋。

“你怎么在这?”

沈砚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惊讶。

“我姑姑让我送画过来。”

苏野晃了晃手里的画筒,“她是这个酒会的特邀艺术家,临时有事来不了,让我把作品送过来。”

他走到沈砚身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沈砚的西装,吐了吐舌头,“是不是不太合时宜?”

沈砚的目光落在他的卫衣上。宇航员的头盔上画着个笑脸,和这严肃的场合格格不入,却奇异地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