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1页)
生死一线间!身后的脚步声和怒骂声已近在咫尺,如同饿狼的喘息喷在脖颈上。林羽根本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扇紧闭的、油漆剥落的武馆小门狠狠撞去!
“哐当!”
门竟没有闩死!巨大的冲力带着他踉跄着扑进门内,重重摔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摔得他眼冒金星,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的闷痛。
“什么人?!”一声炸雷般的怒喝在头顶响起,带着金石般的铿锵质感,震得林羽耳膜嗡嗡作响。
他挣扎着抬起头。逆着武馆院内昏黄的灯光,一个铁塔般的身影矗立在面前,几乎挡住了大半光线。来人身材极其魁梧,双臂肌肉虬结,将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撑得鼓鼓囊囊。国字脸,浓眉如墨,一双虎目精光四射,此刻正带着惊疑和审视的厉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不速之客。正是振威武馆的馆主,赵铁山!
“赵…赵师傅…救我!”林羽喘息着,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外面…外面有歹人追我!”他指着身后洞开的门扉。
赵铁山浓眉一拧,目光如电般扫向门外。恰好此时,麻杆那两个凶神恶煞的跟班气喘吁吁地追到了门口,正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小杂种!看你往哪跑!滚出来受死!”
“哼!”赵铁山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如同闷雷滚动。他魁梧的身躯猛地向前一踏,大地仿佛都微微震动了一下。一股无形的、凌厉如刀的气势骤然爆发!
“滚!”仅仅一个字,却蕴含着千钧之力,如同平地惊雷!
两个地痞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杀气扑面而来,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当胸击中,不由自主地连退数步,脸上嚣张的气焰瞬间被惊惧取代。他们看清了门内站着的是谁——赵铁山!这一带出了名的硬茬子,手上功夫了得,更兼性情刚烈,嫉恶如仇!惹上他,比惹上刘三还麻烦!
“赵…赵爷…”一个地痞强撑着胆气,结结巴巴地开口,“这小子…他…他用石灰弄伤了麻杆哥的眼睛!三爷…三爷…”
“我再说一遍,滚!”赵铁山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刺骨的寒意。他向前又逼近一步,双拳缓缓握紧,指节发出噼啪的爆响,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如同死神的叩门声。
两个地痞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停留?恨恨地瞪了一眼还趴在地上的林羽,连句狠话都不敢撂下,屁滚尿流地转身就跑,瞬间消失在黑暗的巷弄里。
危机暂时解除。林羽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脱力感和劫后余生的虚软涌遍全身。他挣扎着想爬起来道谢,却觉得浑身骨头像散了架,眼前阵阵发黑。
“起来说话!”赵铁山的声音依旧冷硬,但那股慑人的杀气已经收敛。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将林羽从地上提溜起来,动作看似粗鲁,却带着一股沉稳的力量。
林羽勉强站定,这才看清武馆院内的情形。院子不大,地面夯实,角落里摆放着石锁、木人桩等练功器械。几个穿着同样粗布短褂的精壮汉子正围拢过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狼狈不堪的年轻书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汗水和草药混合的气味。
“你是何人?为何被刘三的狗腿子追杀?方才那歹人说的石灰伤眼,又是怎么回事?”赵铁山一连串问题抛过来,虎目如炬,紧紧盯着林羽的脸,似乎要将他看穿。
林羽定了定神,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和翻腾的胃部不适,拱手深深一揖:“晚生林文羽,福州人士。多谢赵师傅仗义相救!方才之事,实属无奈自保…”他言简意赅地将自己因生计所迫制作肥皂售卖,遭遇地痞勒索,情急之下用石灰反击的经过说了一遍。当他说到用石灰伤了麻杆时,周围几个武馆弟子脸上都露出惊异之色,看向他的目光也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惊奇。
“石灰?”赵铁山浓眉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和警惕,“你一个读书人,怎会随身带着那等伤人之物?又怎会想到用它?”
林羽心中一凛,知道对方起了疑心。石灰伤眼,手段狠辣,确实不像一个寻常书生的作为。他心思电转,迅速组织语言:“赵师傅明鉴!晚生家道中落,又逢灾年,为求活路,不得不摸索些旁门左道…那石灰本是制作‘净垢皂’所需原料之一,方才被那歹人踢翻水盆,恰好散落在地,情急之下才…晚生实非有意伤人,只为自保脱身!”他语气恳切,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和一丝读书人的羞惭。
“净垢皂?”赵铁山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新词,“就是你拿来卖的那个东西?用石灰做的?”
“并非如此。”林羽摇头,知道必须解释清楚,否则难以取信于人,“净垢皂的主要原料是油脂和碱。石灰只是用来…用来处理天然碱,使其效力更强的一种辅料。”他尽量用对方能理解的词汇解释着复杂的化学过程,“晚生幼时曾偶得一本残缺的西洋杂书,上面记载了些稀奇古怪的方子…走投无路之下,才斗胆一试。”
“西洋杂书?”赵铁山眼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但看林羽神色坦然,不似作伪,又想起他方才描述制作肥皂的过程颇为详尽,不像是临时编造。他沉吟片刻,挥了挥手,示意一个弟子:“阿强,去拿点金疮药和干净布来。”
名叫阿强的汉子应声而去。
“你手臂上有伤?”赵铁山目光扫过林羽因摔倒而擦破、渗出血丝的衣袖。
“一点擦伤,不碍事。”林羽连忙道。
“读书人身子骨弱,沾了脏东西容易生疮。”赵铁山语气稍缓,但还是带着审视,“你说那‘净垢皂’能去污?比皂角胰子如何?”他显然对林羽所说的肥皂产生了兴趣,这也是解除怀疑的一个契机。
林羽精神一振,立刻道:“去污之力,远胜皂角胰子!尤其是油污汗渍,一洗即净!赵师傅若不信,晚生这里还有一块…”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却摸了个空——方才亡命奔逃,身上那几块仅存的肥皂早已不知掉落在哪个角落了。他脸上顿时露出尴尬和痛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