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页）

我爹死后的第七天，

我儿子突然穿上了我爹的藏青色中山装，

还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那天我推开家门，

看见儿子陈昊站在客厅中央，

他背对着我，双手背在身后，

昊昊?

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他缓缓转身。

他嘴角挂着父亲特有的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连眼角的皱纹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那一刻我几乎以为看见了父亲重生。

爸，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

完全不像一个十八岁少年应有的活力。

你怎么穿爷爷的衣服?

我放下公文包，感觉喉咙发紧。

衣服放在衣柜里没人穿，怪可惜的。

他抚平衣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动作与父亲如出一辙。

1.

这不是陈昊第一次模仿了。

自从父亲葬礼后，陈昊的变化越来越明显。

从前那个染着金发、沉迷游戏的叛逆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举止沉稳、言谈老成的小老头。

餐桌上，我看着他用左手拿筷子，

父亲是左撇子，而陈昊从小用右手吃饭。

他夹菜的动作、咀嚼的频率，

甚至饭后用纸巾擦嘴的方式，都让我恍惚。

学校怎么样?我试图找些正常话题。

挺好。他放下筷子，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就像父亲生前每次谈正事前做的那样，班主任说我可以保送清华。

我差点被水呛到。

陈昊的成绩一直在年级中游徘徊。

上个学期还因为打架被记过。

保送清华?这简直像天方夜谭。

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他平静地说，然后突然用父亲的口吻补充道：做人要踏实，一步一个脚印。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父亲常对我说的话。

晚上，我经过陈昊的房间，听见他在用父亲生前的语气与声音自言自语。

我贴在门上，听见他说：

...事情没那么简单...必须查清楚...

我轻轻敲门，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进来。

他用陈昊自己的声音说。

推开门，我看见他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着父亲的相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