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页)
哐当
的闷响。
女人抬起头,嘴角依旧咧着那个诡异的弧度,尖细的声音穿透空气:进来吧,就差你了。
她往旁边挪了挪,露出身后的空位,我们要下楼,地下十八层。
快点吧。
她又催促了一句,指尖在轿厢壁上轻轻划着,指甲缝里似乎还沾着亮片。
话音刚落,林砚突然感觉双腿像灌了铅,紧接着又不受控制地向前挪动,每一步都沉重又僵硬,像被无形的线牵着。他拼命想夺回身体的控制权,脑子里反复尖叫着
跑,可膝盖却不听使唤地弯曲,带着他一点点靠近轿厢。女子的笑容在眼前越来越清晰,猩红的口红像刚吸过血,眼角的亮片闪得人睁不开眼,那股阴冷的气息几乎要把他整个人裹住。
就在脚尖即将踏入电梯的瞬间,林砚猛地咬向自己的舌尖
——
尖锐的疼痛像电流般炸开,从舌尖直冲头顶,激得他浑身一颤。那瞬间的剧痛仿佛斩断了无形的线,双腿突然恢复了知觉。他踉跄着向后退了三大步,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才稳住身形,胸口剧烈起伏,舌尖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他死死盯着女人,压抑着扭头就跑的冲动,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因为恐惧和疼痛抖得不成样子:不、不了,我上楼,不同路。
女人歪了歪头,突然伸出脖子,脑袋探出轿厢外,目光在电梯按钮上扫了一圈。上行键正亮着绿光,那是林砚刚才不小心按到的,此刻幽幽地照着墙面。她缩回脑袋,脸上的笑容没什么变化,却让人觉得更冷了:那下次再带上你。
呵呵呵……
笑声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随着电梯门缓缓合上,一点点被吞进黑暗里。直到门缝彻底消失,林砚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冰凉的瓷砖透过裤子渗进来,可他感觉不到冷,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他就那样坐在地上,走廊的感应灯不知何时灭了,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映着他苍白的脸。过了足足五分钟,林砚颤抖着撑着墙壁站起来,扶着楼梯扶手往下走了两步,脚却像被钉在原地
——
刚才那女人的笑声仿佛还在楼道里回荡,每级台阶的阴影里都像是藏着什么东西。他低头看向漆黑的楼梯井,十三层的高度在夜里像道通往深渊的口子,哪里还有勇气往下走。
算了……
林砚咬着牙转身,摸出消防栓箱顶上的钥匙,再次打开了
1309
的房门。今晚说什么也不能再碰电梯,更不敢走楼梯,不如就在朋友家凑合一晚。等明天天亮,请修理师傅来换好水龙头,趁着太阳出来再走,以后就算周明亲自来请,他也绝不会再踏足这栋楼。
进屋后,林砚反锁了房门,又把玄关的鞋柜推过去抵在门后,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客厅的灯始终亮着,暖黄的光线虽然微弱,却能驱散不少黑暗。他把沙发上的防尘布扯下来,铺在地板上,想着就坐在这里熬一夜,等天一亮就走。
可刚才的惊吓耗光了他所有力气,烧烤摊喝的啤酒也开始在血液里发酵。林砚靠在沙发上,眼皮越来越沉,明明心里还绷着弦,意识却像被泡在温水里,一点点往下沉。他挣扎着睁了几次眼,最后还是抵不过汹涌的疲惫,头一歪就睡着了。
这一夜睡得极差,光怪陆离的梦像潮水般涌来。他梦见自己被困在摇晃的电梯里,那个女人的脸贴着轿厢壁,猩红的口红印在玻璃上,笑着说
地下十八层到了;又梦见青山疯人院的铁门上爬满了亮片,那个杀人犯站在电梯里对他招手,手里攥着滴着水的水龙头……
直到窗外透进第一缕微光,林砚才猛地惊醒,浑身冷汗淋漓,心跳得像要炸开。他茫然地盯着墙上的挂钟,指针刚过五点,天刚蒙蒙亮。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带。林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清晨的光线涌进房间,驱散了角落里的阴影,也仿佛驱散了他心头积压的恐惧。他长长地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靠在窗沿上闭着眼想再休息一会儿。
他盘算着等修理师傅上班,就立刻打电话让对方过来,修好水龙头后跟着一起下楼,有个人在身边,总能壮些胆子。迷迷糊糊间,他听到楼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楼下邻居开门关门的声响,像是有不少人在楼道里走动。
林砚皱了皱眉,起身走到门边,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房门。走廊里比刚才亮堂多了,感应灯在有人走动时会稳定地亮起,不再像夜里那样忽明忽暗。几个穿着睡衣的邻居正站在电梯口附近低声交谈,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慌。
……
十三楼楼上那户的老头子,昨天晚上突然就没了,说是凌晨发现的,子女哭天抢地的。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用手帕擦着眼睛,声音发颤。
旁边的中年女人叹了口气:何止啊,我听说十六楼那个租房子的小伙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想不开,竟然自杀了。他女朋友早上来敲门没人应,打电话也不接,找物业开门才发现的,人都凉透了……
林砚的脚步顿住了,心脏猛地一缩。他下意识地竖起耳朵,指尖因为用力攥着门框而泛白。
哐当
——
楼下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巨响,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林砚浑身一激灵,探头往楼梯口望去,只见几个穿制服的警察正抬着盖着白布的担架往下走,白布边缘隐约渗出深色的污渍,在晨光里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都第三个了……
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用手帕擦着眼睛,声音发颤,昨晚到底怎么了
旁边的中年女人叹了口气:谁知道呢,凌晨先是楼上老头子没了,接着十六楼那小伙子也出事了,现在又抬下来一个……
林砚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昨晚电梯里那女人裙摆上的污渍、轿厢壁上被指甲划出的白痕、还有那句
地下十八层
在脑子里炸开。他猛地想起那些神态木讷的身影
——
青灰色的脸,空洞的眼神,不就像……
不就像失去生气的人吗
地下十八层……
他喃喃自语,指尖冰凉。这栋老楼明明只有地上二十四层,哪里来的地下十八层
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刺破清晨的宁静,在老旧的楼道里撞出嗡嗡的回响。林砚看着警察进进出出,看着邻居们惊慌失措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突然很确定,这些人的死绝对和那个女人有关,和那部通往
地下十八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