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寄存的蓝色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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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4页)

周延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就像他们的缘分,绕了很多弯路,错过了很多时光,却终究还是找到了对的位置。

花园里的向日葵朝着夕阳,花瓣被染成了金红色。许知意扶着周延站起来,两人慢慢往病房走,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像在为这场迟到的告白,打着温柔的节拍。

周延突然想起许知意写在电影票根背面的话:他说看完就散,可我还在等日出。

其实不必等了。

因为最好的日出,不是在黎明破晓时,而是在他单膝跪下,她含泪点头的这一刻——阳光正好,风也温柔,而你就在我身边。

第四章

旧居

出院那天,陈医生来送他们,手里拿着个信封:这是许丫头这三个月的考勤记录,我托你公司HR打印的,全勤。他笑着拍周延的肩膀,小子,好好对人家,不然我们整个科室都不饶你。

许知意的脸又红了,抢过信封塞进口袋:陈老师你别乱说……

周延开着车,许知意坐在副驾,左手戴着那枚戒指,时不时低头看一眼,嘴角弯得像月牙。车窗外的梧桐树叶绿得发亮,和大学时照片里的背景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他们不再是穿着球衣和连衣裙的少年少女,而是要一起回家的大人。

先去旧居看看周延问。旧居是他们大学毕业后合租的房子,在老城区的顶楼,带个小小的露台,分手时他搬了出去,钥匙一直放在许知意那里。

嗯,她点头,箱子里的东西,该放回原来的地方了。

旧居的楼道还是老样子,墙皮掉了几块,楼梯扶手被磨得发亮。周延拄着拐杖走得慢,许知意就走在他身后,时不时扶他一把,像在照顾个易碎的孩子。打开门时,一股熟悉的薰衣草味漫出来,和箱子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我每周都来打扫,她一边换鞋一边说,总觉得……你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

客厅的沙发还是原来的蓝色,茶几上摆着两个马克杯,是他们一起在陶艺馆做的那对。露台上的向日葵开得正好,是许知意种的,花盆上还贴着他写的周延的专属花。

你看,她拉着他走到露台,指着角落里的旧篮球,你当年丢在这儿的,我一直没舍得扔。篮球的皮都皱了,却被擦得干干净净,上面的签名还能看清。

周延的眼眶热了。他一直以为分手是终点,却没想过她把这里变成了起点,守着满屋子的回忆,等他回头。

许知意打开那个灰蓝色的行李箱,把里面的旧物一件件拿出来:大学时的合照摆在电视柜上,褪色的笔记本放在书桌的老位置,体检报告收进抽屉里,旁边是她这三年的日记。

这本给你,她把日记递过来,里面写了很多……骂你的话,你别生气。

周延翻开日记,第一页的日期是他们分手那天:周延是大笨蛋,大骗子,说好了要一起看日出的……后面的字迹越来越浅,到最后一页,日期是上周。

写着:陈医生说他明天手术,我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着,月亮很亮,像他当年打球时的球衣号码。突然觉得,等多久都值得。

周延的手指抚过那些字迹,纸面被泪水浸得有些发皱,却字字清晰,像她从未掩饰过的心意。他合上书,抬头时撞见许知意的目光,她正踮着脚尖,往露台的栏杆上系红绳——是那两根从行李箱上解下来的红绳,她把它们接成了一根,末端的银铃铛在风里轻轻晃动。

这样,她笑着说,就再也不会断了。

中午,许知意在厨房做饭,周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她系着他的旧围裙,带子在背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切菜的动作还是慢吞吞的,像大学时在宿舍用小电锅煮面的样子。

需要帮忙吗他喊。

不用,她探出头来,脸上沾了点面粉,你乖乖坐着,不然膝盖该疼了。

饭菜很简单,番茄炒蛋、清炒西兰花,还有一碗冬瓜排骨汤——是她记在体检报告上的秘方。周延喝着汤,突然想起护士说的许小姐调了三次枕头高度,想起她日记里每周来打扫的坚持,想起她在咖啡馆门口红着耳尖说这次不许再逃。

原来爱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是藏在番茄炒蛋里的糖,是排骨汤里的姜片,是无数个被精心照顾的琐碎瞬间。

下周带你去见我爸妈吧,许知意突然说,夹菜的手顿了顿,他们……其实早就不生气了,去年还问我,你最近怎么样。

周延愣了一下。他一直以为许知意的父母看不起他,却没想过时间早已磨平了偏见。他们会不会……

不会的,她打断他,眼睛亮晶晶的,我爸说,能让我等三年的人,肯定是值得托付的。

吃完饭,周延靠在沙发上晒太阳,许知意在旁边给他读那本蓝白格子笔记本。读到她画的周延是大犟种时,他故意皱眉,她就笑着用手指戳他的脸颊,像在惩罚不听话的小孩。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们身上,暖得让人发困。

对了,许知意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个U盘,这个给你。

U盘里是她剪辑的视频,开头是大学时的篮球赛,他穿着7号球衣,在人群里朝镜头挥手;中间是他们在梧桐道上散步的背影,她的帆布包上红绳飞扬;最后是他住院时的样子,她举着向日葵,在病房门口比耶。背景音乐是他们都喜欢的那首《爱在黎明破晓前》的主题曲,旋律温柔得像月光。

视频的最后,跳出一行字:周延的日出,迟到了三年,但终究来了。

周延的眼眶湿了。他拉过许知意的手,把那枚藏在箱底的戒指拿出来,轻轻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和她刚刚戴上的那枚,是一对。

其实这枚,他说,三年前就该给你了。

那天在电影院出口,他攥着戒指盒等了整夜,直到天亮才发现,原来她就在街对面的公交站台上。可他终究没敢走过去,怕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未来。

现在也不晚,许知意的指尖划过戒指内侧的字,‘其实那天看完电影,我在出口等了你整夜’——我知道。

周延愣住了。

你以为我没看见吗她笑了,眼里闪着狡黠的光,你站在电影院门口,背对着我,手里攥着个小盒子,我在公交站台上看得清清楚楚。她顿了顿,声音软下来,周延,我等的从来不是日出,是你愿意走向我的那一步。

露台的风铃又响了,红绳上的银铃铛叮当作响,和厨房里的碗碟声、客厅里的呼吸声,混在一起,像首温柔的歌。周延看着许知意的眼睛,突然明白,所谓的归宿,不是找到完美的人,是两个有瑕疵的人,愿意为彼此补全棱角;不是等来轰轰烈烈的救赎,是在无数个平凡的瞬间里,确认你就在这里。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照进客厅,落在并排的两个灰蓝色行李箱上。它们已经空了,里面的旧物被一一放回原位,像段被重新梳理的时光。周延知道,那些错过的三年不会重来,但未来的无数个三年,他会牵着许知意的手,把每一个瞬间都过成值得收藏的模样。

许知意靠在他的肩膀上,指着窗外的梧桐叶说:等你膝盖好了,我们去拍张新照片吧,就像大学时那样,我举着冰淇淋,你穿着球衣。

好,周延点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这次换我买冰淇淋,买最大的那种。

风穿过露台,红绳上的铃铛又响了,像在为这个迟到了三年的约定,轻轻应和。而远处的天际线上,夕阳正慢慢落下,不是结束,是为了明天的日出,埋下温柔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