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3页)
承夜少爷……!其中一名守卫激动到失声,喉咙像是被滚烫的铁块堵住。
傅承夜甚至没有看向那两名激动的守卫。他的目光依旧胶着在苏晚脸上,如同锁定猎物的猛兽。攥着她持刀手腕的大掌没有松开丝毫,那力量强横得不似人类,指骨清晰坚硬,隔着皮肤硌着她的腕骨,传来一阵阵闷痛。
另一只手却松开了揪皱的衣领,动作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优雅,缓缓抬了起来,只是随意地、却又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感,朝那两名守卫做了一个极其简短有力的向下挥动的手势。
出去。
依旧是刚才那个喑哑的声线,但这一次,里面含混的生涩感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不容置疑的、浸透骨髓的绝对威严!
如同君王的敕令。
那名刚想开口的守卫瞬间把话咽了回去,眼中的狂喜转为对命令绝对的服从。两人眼神复杂地、带着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最后在苏晚身上死死盯了一眼,那目光里有审视,有疑虑,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然后,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他们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和动作,迅速转身,步伐无声而迅捷地退出了主卧,动作轻盈地带上了沉重的房门。
咔哒一声轻响。门缝合拢。
现在,这个偌大冰冷、只被床头幽光割裂的房间内,只剩下两个人。空气凝滞得像刚从千年冰川下凿出。只有两人身上那过于清晰的心跳声,隔着咫尺之遥,各自在彼此的鼓膜里敲响。
傅承夜的视线终于从那柄小巧却致命的柳叶刀上移开,幽深如古潭的目光慢慢碾过苏晚微微紧绷的面孔,那审视如同钝刀刮骨。最后,停在了两人相连的手腕处——他的手依然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箍着她。一丝混合着玩味和极深探究的冷光,在他深邃的眸底极快划过。
你懂医
他的声音低沉地响起,依旧是那种能磨砺人神经的沙哑,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如同冰川底部寒流涌动的压迫感。还是,
他微不可查地停顿了半秒,语气里的冰碴更甚,单纯地……想要我的命
苏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狠狠收缩了一下。那扼住手腕的力量如同实质的威胁,传递着随时能将她骨骼碾碎的可怕信号。冰冷的汗珠顺着脊椎沟壑蜿蜒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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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令人窒息的逼问下,一股狠戾的意志却从她心底深处破冰而出。她强迫自己迎上那双几乎能冻结灵魂的眼睛,目光清亮而锋锐,像打磨过的两片冰晶。那丝刻意压抑在唇角的笑意,如同月光般冰凉地重新漾开。
傅承夜先生,
她的声音比她想象中要平静得多,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金属感,您觉得,一把生锈的刀……能割开坚韧的丝线么
话音落下,她没有丝毫犹豫!右手被攥住的手腕猛地向外狠狠一翻!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她不是在挣脱那铁箍般的大掌——那根本不可能!她是在拧动!利用对方施加的钳制巨力作为杠杆的支点,将一直悬停在傅承夜颈侧动脉咫尺之遥的那柄薄薄的解剖刀,刀尖向外骤然翻转了方向!
不是刺向他的咽喉,而是一个极其精准、带着孤注一掷力度的上撩动作!
目标——
是她自己头上那顶沉重的、缀满珍珠和宝石的红盖头!
嘶——!
布料被锋利刀刃割裂的声音细碎而清晰!大红金丝绣线的盖头在她头顶骤然崩解!沉重的珍珠宝石簌簌坠落在地毯上,发出噗噗的闷响。
苏晚猛地仰起脸!
一直被掩盖在红盖头下的面容,毫无遮挡地暴露在灯光和傅承夜骤然收缩、深不见底的目光之下。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苍白,清瘦,线条分明锐利得如同刀刻,没有丝毫新婚女子该有的娇羞和柔婉。漆黑如墨玉的眸子嵌在清瘦的轮廓中,里面没有丝毫惧怕,只有燃烧的、如同浸了冰水的火焰般的意志,锐利得几乎能刺穿灵魂!
红嫁衣层层叠叠,沉重的金线勾勒着古老的繁复纹路,象征着枷锁。而她此刻露出的里面,却是一条如夜色般纯粹、剪裁极其利落、紧紧裹住身躯的黑色抹胸战裙!缎面在灯光下流淌着内敛而危险的光泽,露出的肩膀纤细却紧绷着力量感的线条。
红与黑,柔顺与锋利,束缚与爆发的意志,在少女骤然仰起的脸上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堪称炸裂性的视觉对冲!
她盯着那双因她动作和新形象而染上愕然和更深探究的墨眸,唇角向上勾起清晰的弧度,那微笑没有暖意,只有冰冷的火焰在跳跃。
十万块买来的‘冲喜新娘’,确实不够格做傅太太。苏晚的声音回荡在空旷又凝滞的房间内,清晰异常,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但如果,是能让这场游戏变得更有趣一点的……合作者呢
空气骤然凝滞。
傅承夜那双深渊似的眸子沉如寒铁,目光扫过那崩散的珠玉盖头碎片,定格在苏晚脸上那抹冰冷却又异常炫目的笑容上。那件利落的黑裙在红嫁衣的重叠下若隐若现,是挑衅,也是宣告。
他紧箍着苏晚手腕的手指纹丝未动,力量没有丝毫松懈,但身体绷紧的弧度有了一刹那难以言喻的微妙调整,像猛兽在评估猎物突然展现出的、意料之外的利爪和獠牙。
哦那喑哑的声线里,终于揉进了一丝真实情绪的起伏,像是冰川撞击岩石发出的低沉嗡鸣,带着冰寒的兴味,说来听听。
苏晚的身体被他强大的力量压制着,被迫维持着一种半跪倾身、贴近在床沿的姿态。手腕上的疼痛提醒着她对方绝对的力量差距,但那痛楚也像一柄淬火的锤,将她眼底的冷光锻造得更锐利。她没有被那威压碾碎脊梁。
她直视着傅承夜的眼睛,语气带着一种剥离情绪的、近乎残酷的清晰:所有人都认为你是个无用的废人。一个废人,一个被家族推出来作为吉祥物的‘冲喜新娘’,加上傅氏集团近两个季度那持续跳水的股价……
她顿了顿,每个音节都像是精心打磨过,落地有声。
还有你那几个在董事会里动作频频、胃口越来越大的叔伯堂兄们……傅承夜先生,您确定在您这张价值千亿的病床上,还有躺着养病、慢慢看戏的闲情逸致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巨大的琉璃落地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如同死寂的黑幕,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床头那几盏艺术壁灯投射出的光线在傅承夜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变幻流转,将他眼底深潭般幽暗的漩涡照得更加莫测。苏晚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扼着自己手腕的力道,在刹那间又沉下去了一分!指骨间的压迫感骤然剧增,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是极致的愤怒还是被戳穿核心秘密的狂暴杀意
时间如同粘稠的沥青般流淌。
苏晚的心跳在胸腔里沉闷狂跳,但她强迫自己死死迎视着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眸。赌!赌他傅承夜需要的,不是一只软弱的金丝雀!而是能在死局中撕开一道口子的獠牙!
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流拂过苏晚额前的碎发。是傅承夜无声的、极轻微的吸息。
紧攥着她手腕、蕴含恐怖力量的五指,终于开始一丝丝、极其缓慢地松开了。如同精密的齿轮在逆时针一点点转动,卸去令人窒息的液压。那巨大的压力骤然减轻,手腕上的血流通畅,随之而来的是触电般尖锐的酸麻刺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