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1页)
巷尾的垃圾堆散发着馊味,陈宇靠在斑驳的墙根上,膝盖的钝痛顺着骨头缝往骨子里钻。他撸起袖子,盯着胳膊上的伤——那几道被林秀娟抓出来的红痕,此刻像被墨水浸过,边缘泛着青黑,正一点点往肉里渗。
像条活着的虫子。
“操。”他低声骂了句,摸出那个小玻璃瓶。瓶身冰凉,透过玻璃能看见里面的液体在晃,清得像水,却比水重,沾在瓶壁上挂出细细的水痕。
林秀娟说会传染。卖煎饼的大爷脖子上有针孔,她手腕有勒痕,自己胳膊上是抓痕——这“东西”的传染途径,好像不止一种。
陈宇拧开瓶盖,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飘出来,混着点说不清的腥气。他犹豫了,这玩意儿到底是解药还是毒药?林秀娟是真救他,还是想把他也变成D-72那样的怪物?
可那青紫色还在爬,已经快到肘关节了。他想起大爷那双浑浊的黄眼睛,想起梦里被咬过的人倒地抽搐的样子,心一横,把液体往伤口上倒。
“嘶——”
像是酒精泼在烧红的烙铁上,疼得他倒吸凉气。伤口处冒出细密的白泡,青紫色的边缘像被烫过似的缩了缩,留下圈浅粉色的印记。
管用?
陈宇盯着伤口看了半分钟,白泡消了,青紫色没再蔓延,只是那片皮肤变得冰凉,像贴了块铁皮。他松了口气,把空瓶塞进裤兜,刚想站起来,就听见身后传来塑料摩擦的声音。
是个拾荒者,蹲在垃圾堆另一边翻东西,手里的铁钩“哐当”撞在铁皮桶上。那人穿着件看不出颜色的棉袄,头发乱得像鸡窝,看见陈宇,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咧开嘴笑,露出只剩两颗牙的牙床:“小哥,有烟没?”
陈宇摇摇头。他不抽烟。
拾荒者“啧”了一声,没再理他,继续用铁钩扒拉垃圾,嘴里念念有词:“昨天还看见个烟盒呢……狗日的,被野猫叼走了……”
野猫?
陈宇的心提了一下:“这附近……野猫多?”
“多!”拾荒者往地上啐了口痰,“尤其是这几天,跟疯了似的,夜里在房顶上跑,叫得跟小孩儿哭似的。昨天我还看见一只白猫,蓝眼睛,叼着个手指头,从那墙头上跑过去了。”
手指头。
陈宇想起张奶奶的话,后背一阵发凉。他看向拾荒者说的墙头,矮墙爬满了青苔,墙头上有个破洞,不知道通向哪里。
“大爷,”陈宇递过去半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是刚才从出租屋带出来的,“你知道市生物研究所怎么走吗?”
拾荒者眼睛瞪得溜圆,一把抢过矿泉水,拧开就灌,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才抹着嘴说:“你去那干啥?晦气地方!”
“找人。”陈宇含糊道。
“别去!”拾荒者突然压低声音,左右看了看,“那地方邪门得很。前阵子我去那边拾荒,看见穿白大褂的半夜往外运东西,黑袋子装的,鼓鼓囊囊的,扔上车的时候还动了动。我跟过去想看清楚,被个戴口罩的抓住了,差点没被打死。”
他撸起袖子,胳膊上有块青紫的瘀伤,形状像个鞋底印:“他还警告我,再靠近就把我‘处理’了。处理!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陈宇的手指攥紧了口袋里的金属片,D-73的棱角硌着掌心。处理?是像处理那只白猫一样,还是像处理D-72?
“那地方……是不是有很多猫?”
“可不是嘛!”拾荒者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以前总看见研究员抱着猫进进出出,白的多,蓝眼睛,看着怪好看的。可这阵子没见了,倒是野猫越来越多……”他突然打了个哆嗦,“说起来,前几天我在研究所后墙根看见个女的,穿碎花裙,蹲在那哭,手里攥着个工牌,上面好像有个‘7’字……”
陈宇的心脏猛地一跳:“她什么样?”
“脸没看清,头发挡着。”拾荒者挠了挠头,“我问她咋了,她不理我,就盯着墙根的猫洞看,嘴里说‘都跑出来了’‘关不住了’。后来我听见有车过来,她就钻猫洞进去了,动作快得跟猴子似的。”
猫洞。
陈宇看向不远处的墙头,突然明白林秀娟为什么对猫那么敏感。也许她就是从那种洞里跑出来的。
“谢了。”陈宇站起来,膝盖还是疼,但能走了。他想离这地方远点,至少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弄清楚金属片和D-73的意思。
“哎,小哥!”拾荒者突然叫住他,指着他的胳膊,“你这伤……咋弄的?跟那研究所出来的人似的。”
陈宇的心一紧:“什么意思?”
“前阵子我看见个从研究所跑出来的男的,胳膊上也有这青黑印子,”拾荒者比划着,“后来被白大褂抓住了,拖回去的时候,那印子都爬到脖子了,眼睛直勾勾的,跟丢了魂似的。”
陈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青紫色虽然没蔓延,但那片冰凉的皮肤好像在扩大。他没再说话,转身就走,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拾荒者的惨叫。
“啊——!”
他猛地回头,看见那拾荒者倒在垃圾堆旁,一只白猫正扑在他肩上,蓝眼睛在阳光下闪着光,嘴里叼着块血淋淋的肉——是从拾荒者脖子上撕下来的。
更多的猫从墙头的破洞里钻出来,黑的、黄的、花的,眼睛都亮得吓人,围上去,很快就把拾荒者的身体淹没了。
陈宇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转身就跑。膝盖的疼痛被恐惧压下去,他跑得飞快,耳边全是自己的喘息和身后传来的猫叫声,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
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冲进一条陌生的巷子,撞在一个收废品的三轮车上才停下,车斗里的塑料瓶“哗啦”滚了一地。
“你他妈瞎跑什么!”车夫是个壮实的汉子,瞪着他骂道。
陈宇扶着车把喘气,指着身后:“猫……有猫……”
汉子皱了皱眉,探头往巷口看了看,没看见什么,撇撇嘴:“神经病。”转身去捡地上的瓶子。
陈宇这才发现,身后的猫叫声消失了,巷子安安静静的,只有风吹着塑料袋在地上打旋。
怎么回事?那些猫呢?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那片青紫色的皮肤突然有点发烫。他摸了摸,温度越来越高,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底下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