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死亡证明(第1页)
“张书记,爸。”丁来时从里屋走出来,脸色晦暗不明。
这声爸也不知道叫的谁。丁应时看着丁敬山,心里五味杂陈,到底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心性还稚嫩,抗压能力也一般,在自己最难受的时候依然习惯地寻找那个从小依靠的伟岸背影。只是叫了一声“爸”之后就不再言语。
他知道丁敬山不在意他了,从知道他不再是自己的儿子时就不在意了。不管自己如何倒霉,如何受伤,他都不在意了。只是因为他不是他儿子了,就这么放弃了他,果然这么多年的疼爱是假的,说收回就收回。果然不是自己生的,说放弃就放弃。想到这里,丁应时眸间渐冷。
江兰亭是这时候领着丁来时和丁及时到的。因着来时已经可以用拐杖走路了,只是慢一些,江兰亭二人便放慢脚步,这样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丁来时过来时出了一些汗,丁敬山看到后让他赶紧擦干汗水,顺便将丁来时的帽子翻过来戴。
丁来时的拐杖是丁敬山特意在后山砍的胡桃木,重量轻、强度高,而且有辟邪的作用,虽说可能辟邪更多的是因为心理作用,但丁敬山还是翻遍了后山才找到这么一棵,砍回家,细细打磨光滑。
胡桃木纹理特殊,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博学多才的丁应时一眼就认出,巨大的心里落差随即而来,再看拐杖上扶手用软布缠了一圈又一圈,看着就柔软。丁应时对丁来时的妒忌和对丁敬山的恨意达到顶峰。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或许江兰亭从重生后因为受过一世伤害而心怀仇恨地放弃他,但丁敬山时实打实因为他做过的那些事而心灰意冷。仅仅是心灰意冷,即使丁敬山听江兰亭说的上一辈子的事,但到底没有经历过,感知上弱一些,而疼爱丁应时的二十多年是实打实的。所以看着应时垂下来的右臂,心里依然不是滋味。
丁成辛看着丁应时一眼,站直了身子,像丁敬山摆了摆手,“张书记,进去吧!”领着一行人进了屋。
丁桂香已经穿戴好寿衣,停在正屋前,白布从头盖到脚。头的正前方放一小方桌,上面摆着毛主席石像、供奉着几个馒头。布置了一个简易的灵堂。
丁敬山踉跄着过去,心里难过到极点,他慢慢抬起手,抚摸着白布,一点点上移到丁桂香脸的位置,刚想掀起白布,被陈淑梅阻止。
“大哥,我来吧!”陈淑梅慢慢掀起白布,小心地将白布慢慢下移,将将露出脸,手还挡在下巴处。“张书记。”
张虎走过去,陈淑梅并没有走开,就这样掀着白布。张虎看着丁桂香嘴角、额头的的淤青,“这伤”
丁敬山和江兰亭站在旁边自然也看到了,江兰亭刚想上前一些,陈淑梅先一步将白布重新盖上。
“妈总是用额头撞墙,我们拦不住。”
张虎虽然心有疑问,但转念一想,也正常,丁桂香的确疯了以后在众人面前有过咬人的行为,那么撞墙什么的不稀奇。
江兰亭看着陈淑梅紧张的神态,知晓这些伤也许真的是撞墙造成的,但说不准是自己撞的还是有人故意的。这样联想下去身上的伤也不会少。
江兰亭从进来环顾四周,就感觉不对劲,人去世后,身体慢慢僵硬,所以寿衣一般是死后就呼喊邻居、妯娌马上穿上,以防止身体变硬后无法穿。可这也太快了,而且丁桂香和丁成辛身体都十分康健,家里没有备下寿衣的。虽然镇上有现成的可以购买,可是这大半夜去哪里买?这东西向来也没有借用的先例。
江兰亭抬眼看看陈淑梅,陈淑梅将脸转了过去。万以清在哄孩子,肯定脱不开身,谁给丁桂香穿的衣服,难道是陈淑梅,她怎么会沾手这种事情?
丁敬海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催促张虎和丁敬山:
“张书记,我妈你已经看过了,那是不是可以开死亡证明了?我们好让我妈入土为安!”
张虎想着今天确实耽误的有点久,他已经确定人已经没了,“嗯,我这就回去打报告,开证明。”
“大哥,妈已经穿戴整齐,先去咱们亲戚处报丧吧!”
丁敬山应了丁敬海一声,腰系麻绳,头戴孝帽,出门去给亲友报丧。自古父母去世,长子报丧。现在乡下还是这个传统。
丁桂香虽然疯了,但是吃得不少睡得也香。江兰亭一家搬走前,丁敬山将猪圈搭了草帘,里面又铺了厚厚的稻草,整天呆在猪圈里也冻不着。
为何突然去世。
江兰亭来不及思考,已经被眼前的事推着走。马上亲戚要赶过来,家里黑纱不够,勉强用一点白布缝一些小白花,等亲戚到场后,下跪磕头、将小白花封在来人胸前外套上。
不一会儿功夫,家中亲属都到场了,丁家的亲戚不多,丁桂香的兄弟姐妹不多,只有个哥哥丁归宁,年岁比较大,住得也远,丁敬山怕舅舅受不了打击,到时候再出点什么事反而没法交代。干脆只给表弟张克松去了信儿,并嘱咐瞒着舅舅。张克松带着媳妇在天快亮时赶了过来。
丁桂香只生了两个儿子,没有女儿。丁成辛有个妹妹丁成意,但和丁桂香不和,多年不来往。丁敬山去报丧时,姑姑二话没说带着儿子媳妇就赶了过来。江兰亭这边没有亲人,陈淑梅那边来了几个哥哥嫂子。
丁敬山报丧回来就跟及时急忙去打棺材,打造棺木的木头是现成的。天蒙蒙亮的时候,一口薄棺就做好了。
江兰亭看见毛主席石像有些歪,想去扶正时。
“干什么?”陈淑梅大吼。随着她的喊声,几个亲戚也看过来。
陈淑梅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大,赶紧跑过来,拽住她,“大嫂,咱们去准备下早上的饭菜,大伙儿连夜赶过来,折腾了半夜,人肯定又累又饿。”不由分说将江兰亭拉了过去。